從成都到江陵,沿途驛站和船運體系業已完善,軍報經過約莫三千里水陸道路傳達過來,只需五天。因為雷遠不常駐江陵,所以這種軍報通常都一式兩份,一份直抵關羽手中,還有一份繼續送到蒼梧。
這會兒雷遠既在,使者倒可以輕鬆了。
雷遠把軍報翻來覆去看了兩遍,又思忖片刻。
他和關羽所處的位置,是花園東側的一處水榭。水榭四周開敞通透,正可以看到花園裡的景色。這時候,陪著孩童們的趙襄也注意到了信使抵達,於是將孩子們稍稍帶到花園西側,水榭周圍就安靜了下來。
他沉吟不做聲,關羽也不催他,只平靜地等待著。這兩年,關羽有些衰老了,雖然依舊威猛如獅虎,但平時裡與人相處,稍稍褪去些鋒芒,多了些耐心。
“君侯說的是。成都和漢中兩地,目前都沒有動兵的訊息,馬超卻如此警惕,必定有人在涼州散播謠言,製造緊張氣氛。”
“問題是,這麼做的意義何在?這數年來,曹劉對峙不戰,孫權、馬超之流方得喘息之機。他們的實力既不足以與兩雄相爭,按常理而論,沒有主動挑釁的必要。”雷遠一邊琢磨著,一邊道:“或許,曹氏有意攻入漢中,故而發動了他們在涼州的影響力,試圖驅使馬超與我們交鋒?”
關羽搖頭:“馬超須不是傻子。若曹劉相爭,他或許會在其中混水摸魚,但曹劉兩家不動,他絕不會先動。至於曹氏,續之你也知道這幾年中樞對關中下了多少功夫,若曹氏在關中聚眾,絕瞞不過我們。”
“那麼……”
雷遠把文牘慢慢捲起來,皺了皺眉。
對馬超的性格,身在荊州的關羽、雷遠能看明白,曹氏政權上下更能看明白。否則他們也不會任憑馬超囂張,而始終留著馬騰在鄴城了。此人連自己父親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該有多麼兇悍狡詐?這樣的人,會受曹氏的蠱惑,去火中取栗?
絕不可能。
馬超會這麼做,一定是因為他感受到了切實的威脅,他覺得自己必須做出反應。誰威脅了馬超?威脅馬超以後,誰又會在其中得益呢?
雷遠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天下事如此複雜,怎可能每件事情都想得清楚。
他將文牘放回匣內,交給扈從收好,隨即向關羽笑道:“君侯,我遵照你的吩咐,攜家帶口而來,可不是為了替馬孟起操心的。”
關羽大笑。
也是。馬超遠在數千裡外,中樞自有應對之策。關羽和雷遠身為大司馬長史,對中樞皆有影響力,卻不必關心到這種程度。終究馬超所領,只有四郡罷了,他可以稱為曹劉之間的變數,卻影響不了大局。
當即他起身道:“走,去看看孩子們!”
雷遠殷勤相陪,隨手拿起一把做工精緻的小木劍:“君侯帶上這個。”
三年前,關中、荊襄等地一系列的大戰結束以後,曹劉兩方維持了三年的和平,而孫權、馬超也不生事,於是各地邊境安堵。喪亂以來,此景甚是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