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肅和呂岱不禁對視一眼。這兩人都是諳熟軍政的老手,知道在這深山中大建工程,要消耗多少錢糧物資。之前他們聽說,諸葛亮在成都周邊大規模地興修水利,並擴建了錦官城,那畢竟是在益州腹心膏腴之地,投入雖大,總有對應的的產出。雷遠在峽江間搞這些,有什麼意義?
看來,這雷續之畢竟年輕,行事如此急近,難免好大喜功。
雷遠不知兩人的心中所想。他策馬在前方引領眾人,卻不在城中停留,而是直接越過城池,繼續往東。
城池東面十里就是俗名梅溪河的東瀼水。昔日公孫述佔據蜀地,於東瀼水西岸開墾稻田,水畦延袤百許頃,所產稻米有盛名;而東岸則是瓜疇芋區,也得讚譽。
此時田畝都已收割了,本來這片地方應當冷清。可東瀼水沿線,卻分明熱火朝天。魯肅粗粗一眼看過,四五座碼頭上,有十餘條船隻停泊。
碼頭、船隻,魯肅見得多了。江東有的是規模十倍百倍於此的碼頭,數量十倍百倍、能載數千石數萬石的巨舟。可分明在秋冬峽江水淺的時候,還有這麼多舟船,足見荊州益州之間的聯絡愈來愈緊密了。
魯肅忍不住再瞥了兩眼,只見許多船上掛著鹽府旗號。
“這是官船?”
雷遠答道:“正是。巴東郡的朐忍縣、巴郡的臨江縣、涪陵郡的漢髪縣等地,都有鹽井,舊為地方豪強所據。如今我家主公以南陽王文儀為司鹽中郎將,統管兩州鹽產,近來已將此地鹽井大體收歸軍府所有。”
這竟是鹽船!魯肅心頭一跳。
鹽業有暴利,故而是地方豪強的立足之本。玄德公奪取益州,滿打滿算一年出頭,就已經開始收攏鹽業,並卓有成效。這過程中的血雨腥風且不去談,敢在這上頭大動干戈,足見左將軍府的手段和決心,足見整個左將軍府自上而下的昂揚剛健之氣。
荊益兩州一體,便能繁榮興旺。峽江間的道路、城池,自然也要與之匹配。可笑自己還以為雷遠乃是好大喜功……這分明是大刀闊斧,銳意進取!
魯肅面帶和煦微笑,一邊點頭,一邊聽雷遠繼續道:“這一批船隊,便是從鹽井產出之地,前往荊州的。按照左將軍府的要求,水道沿途的城池都要修復碼頭,以便鹽府船隊往來。為防觸礁擱淺,這批船隻都是輕載;先走一趟熟悉水路,待春夏時再擴大規模。”
“原來如此。”魯肅頷首。
他覷得明白,除了鹽府的官船,還有船隻是商船。船上有水手往來行走,裝卸貨物,還有身著華貴服飾的管事一類人物呼喝指揮。隨著他們的指揮,有巴、賨打扮的小工腳步飛快往來。
很顯然,隨著荊益兩州定於一尊,兩州之間無論公私,往來都愈來愈頻繁了。軍府、州府依靠對鹽、鐵、蜀錦的經營獲取大利,地方大族也能夠販賣特產,攫取豐厚收益。
其實,江東大族也有與荊益展開商業往來的,只可惜這方面的收入大部分都被以孫瑜為首的孫氏家族瓜分,真正能落到軍國急務上的能有多少?想到這裡,魯肅只有搖頭。
一行人再轉而向北,在魚復城的東北面,進入軍營。
因為城池在重建的關係,軍營是臨時修建的。但在魯肅所見之處,只覺陳設嚴謹有序,將士肅靜無聲。各處通道關卡管理甚是嚴密,即便以雷遠的身份,在每一處關卡都應答口令而入。他本人和士卒們,都無異色,似乎對此覺得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