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稍遠處的辛平大聲喊道:“叫他們別嚷!拿下以後,慢慢盤問!”
姜離立即反應了過來。
他粗聲大嗓地吼道:“都住嘴!跪下!我讓誰說話,誰才準說話!再敢亂叫亂嚷,先割了舌頭!”
坊市中立刻安靜下來。
姜離的部下們分作兩組,一組保持警戒,而另一組開始往人叢裡去,架起看起來像首領的,拽出來之後直接丟在地上跪伏。連帶著被首領們指認說是煽動者的,也被拖出來捆住了,再往嘴裡塞了些土,免得他們亂說。
姜離是真不願聽這些人胡言亂語。
站在他的立場上,最好這場暴動就只是周邊蠻夷部落對徵氏的選擇不滿,而他稍稍動用兵力就壓下去,乾脆利落。
這也是左將軍雷遠的想法。
雷遠從漢中王手裡獲得董督交州的大權,但交州地方上的形勢複雜,氣候、環境與北方更有巨大差異,數月以來,廬江雷氏部曲真正紮實控制的,只有蒼梧郡的治所所在,廣信城的周邊區域。
對於廣信城以外,廣袤的交州大地,整個左將軍府還處在一個逐步試探並加深瞭解的過程中。
這與廬江雷氏在荊州時的局面,是完全不同的。
在荊州時,雷遠敢於大刀闊斧地行動,是因為漢中王早有明確的要求,漢中王希望己方完整控制荊州,所以需要某一個力量投入到荊州,主動去做一些荊州軍本部不方便做的事情,由此來推動荊州局勢的變化。
荊州軍和廬江雷氏都不怕亂,甚至唯恐局勢不亂,皆因無論局勢如何翻天覆地,荊州軍府在其中都能獲得利益。反之,再差也差不過被江東扼住咽喉,死死壓在公安城周邊的窘境了。
而現在,雷遠已經從漢中王手中獲得了掌管交州的大權,而漢中王的希望,是交州儘快穩定,進而能夠在軍事上掩護荊州,在經濟上反哺漢中王府。
所以,雷遠不希望交州動盪,更不希望出現大規模的戰亂。在這時候,武力應作為憑藉,而非慣用的手法。縱然使用武力,也要限制在小規模、低烈度,以武力開啟溝通的渠道,而不要用武力去激化矛盾。
雷遠寫給姜離的書信上說,要愛惜羽毛,攻心為上,也是這個意思。畢竟雷遠是來執掌交州的,而不是來打爛本地土著的罈罈罐罐、吃飯家當的。
以姜離的經驗豐富,在這上頭不會誤解,更不會失去分寸感。他甚至特別注意地把蠻部暴民放進坊市裡再殺。
為此他特別向辛平解釋了,自家院子裡殺人,就算殺得多了點,挖個坑埋掉便是,不至於傳出去引起物議。這已經不止是他從軍的經驗,而是在灊山做盜匪的經驗了,辛平和其他人只有服氣。
但姜離不惹麻煩,麻煩事卻要找上門來。
按照這些蠻夷的說法,鬱林郡夷廖、錢博等人竟把手伸得這麼長?
在這個時候?
此時數百人按照士卒們的喝令,一排排地跪在坊市中的道路上,姜離皺眉掃視著他們,臉色陰沉。
他又注意到徵氏小姑娘沿著道路邊緣走過來,小心翼翼地看看他的神色。大概在這種蠻夷部落眼裡,引起三五十人死傷的戰鬥已經不是小事,以至於徵氏會擔心己方投靠左將軍府的行為會有波折吧?
於是姜離笑了笑,拍著胸膛對那姑娘道:“你莫管這些,屍山血海我都見過,這是小事!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