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玄德公提起整編兵馬的時候,益州文武中的不少人還抱著幻想,所以他們沒有采用任何動作來阻止玄德公,甚至期望這場鬧劇便以對軍隊的徹底控制作為結束。
但現在的情形很明白,這樣的事情,左將軍不會輕輕放過的。
許多人的心中已經在抱怨。
益州牧尚在,某些益州官員卻只因為聽到一個流言就屁滾尿流,作出種種不堪的姿態。他們甚至決絕到這種程度,以至於等不到一早的集會來確認訊息真偽?
這是徹頭徹尾的背叛,根本沒法去遮掩。
還有些人呢?明明舊秩序已經被自家玩弄得稀爛,使得戶口百萬的天府之國成了他人眼中的肥肉,可他們居然沒有一點點的自知之明,以為可以像往常一樣在渾水中悠然保衛自家的利益。
他們不明白,世道已經變了。歸根到底,所謂荊益聯盟的實質,是荊州對益州的控制。益州牧仍然是那個益州牧,但在益州牧之上的左將軍劉備,將會明確地告訴所有人,新的秩序已經建立。
這就註定了某些人的謀劃並無用處,跳得越是歡騰,越是會成為眾人眼中的笑柄。
接著會怎麼樣?這場聚集了成都城中大部分文武吏員的會議,難道會成為對某些人殘酷處置的現場?如果諸葛亮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那在場之人根本無法反對。
既然如此,有什麼樣的後繼處置,都是理所應當的了。誰也不敢和他們站在一起,至多隻能暗中嘆息,物傷其類吧。
至於諸葛亮的問題本身……畢竟過去那麼多年來,益州乃至天下的局勢翻來覆去,究竟何為忠誠,又該怎麼看待不忠,大家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一片靜默之中,法正出列答話:“蜀雖荒僻,然文景以來學徒鱗萃,比於齊魯,巴、漢亦化之。不說士子,便是孺子,亦知忠孝。若有背主負義之輩、負恩求榮之徒,今日滿堂文武,當共擊之!”
諸葛亮問道:“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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佇列中陸續站出多人:“孝直所言,正是我們所想。若有背主負義之輩、負恩求榮之徒,今日滿堂文武,當共擊之!”
餘下不少人尚在猶疑。
這時候,荊州佇列中的許多人就這麼看著,他們的一道道目光像是如有實質般,在大堂的另半邊往來掃過。每一道目光,都帶著沉重的壓力,像是在逼迫。而高踞上位的劉備,則側過身子,與劉璋談著什麼,大概說了個笑話,引得劉璋呵呵笑個不停。
見此情形,不少人的心底裡湧出悲哀來。這便是益州牧了,與雄姿傑出的左將軍相比,他究竟能算什麼?這樣的益州牧,大家都已經容忍了那麼多年,又有什麼理由來排斥一個更強有力的新主呢?
餘下數十人一齊躬身:“孝直所言,正是我們所想。若有背主負義之輩、負恩求榮之徒,今日滿堂文武,當共擊之!”
法正哈哈一笑。整個益州的臣僚都追隨他,贊同他的意見,這使他志得意滿,滿臉都快要放出光來。
“如此甚好。”諸葛亮頷首:“孝直和諸君所言,解了我心中的疑惑。可見今日在場諸君,都能忠於益州,忠於漢室。這真是太好了。”
會議在一片歡騰中繼續進行下去。
劉備與劉璋二人向在場的文武宣佈,為了更加明確權責、有益於討伐曹賊,劉季玉將推舉左將軍行大司馬,領司隸校尉;而左將軍則推舉劉季玉為鎮西大將軍,領益州牧。
自即日起,大司馬劉備統轄荊州、益州,而鎮西大將軍將會出居益州北方前線,主導討曹滅賊,規復漢家秩序的戰事。適當的時候,大司馬和鎮西大將軍還將與車騎將軍、徐州牧孫權會見,形成橫跨荊州、揚州、益州的龐大聯盟。
在這個聯盟之下,與曹操敵對的力量將會空前強大,參予其中的每個人,遲早都會得到建功立業的機會。至於今日不在場的諸君,沒有人再去提起,沒有人會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