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漓用腳後跟也可以猜出來,是吳玉堂暗中作祟,不過負責查辦此事的不是文秀才的同窗好友,主簿徐少山,卻是縣丞。
縣衙的縣丞相當於是知縣副職,權力大過主簿一職,再加上文秀才也說不上話,南清漓真怕這個縣丞是個不分是非的。
有一點確實就是事實,當初,文秀才和文瑞去縣城斡旋的費用差了十五兩銀子,文瑞說服了南清漓,悄悄挪用了屯子裡的公使錢。
話說吳玉堂也是個腦子好用的,猜測文瑞肯定動了屯子裡的公使錢,所以文瑞和文秀才前腳一走,他就從歸榆花那兒要了盤纏,也偷偷摸摸地去了縣城。
此時此刻,吳玉堂混在人群中,就等著看南清漓成為眾矢之的,被綁了推入火裡燒死,而文瑞因為瀆職而失去屯子裡裡正一職。
南清漓以為吝嗇鬼歸榆花被嚇尿了,也就消停了,但是她低估了歸榆花的作妖能力。
他們三人剛走過幾條巷子,歸榆花的蒼蠅聲兒就嗡嗡起來……
“南寡婦偷漢子啦!”
“南寡婦真是好算計,算破天的算計哪,她看不上毛頭小夥子,單單看上了文里正喲!”
“大順你死的好慘啊,都是娘沒本事,沒替你看住你那個不要臉的寡婦老婆,你老婆做了文里正的小姘頭,娘氣得眼睛都快哭瞎了!”
“我的大順好命苦啊,孃的心裡好苦喲,誰能給娘做主喲?南寡婦這個不要臉的賤蹄子就該天打雷劈,挨千刀啊!”
如此等等不堪入耳的刻薄話,南清漓只當是一縷縷耳旁風吹過。
趙威耳朵深受荼毒,南清漓又不是他老婆,她如何如何好與壞,他當然不會放在心上。
此刻歸榆花這樣嗶嗶叨叨,趙威真的是煩透了,暗罵,這個老幹婆不回家換衣服,卻瘋狗一般咬住南清漓不放,驀然間,他多了一念,難道是南清漓夥同文瑞害死了她兒子?
這個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趙威想著他可沒有閒暇時間理會這種無憑無據的事兒。
有了前一次的驚嚇教訓,歸榆花並不敢湊得太近,她只顧著直著脖子叫囂,沒注意到周圍的人都嫌棄地捏著鼻子。
南清漓身後的捕快高強只有一個想法,窮山惡水多刁民,他覺得南清漓和那個老幹婆都不是啥好鳥兒。
縣丞陳嘉木沒有去文姓宗族的祠堂,而是選擇了在文瑞家裡查辦案子。
陳嘉木在縣衙裡的地位在知縣之下,他人之上,因此多年的官場歷練使得他深諳人情世故,處理公務也是八面玲瓏,不會輕易得罪誰。
在文瑞家裡既顯得親民,又可以從細節處觀察文瑞是否生活作風有問題。
而且如果真如匿名舉報那樣,他不在宗族祠堂撤除文瑞的里正一職,而是在文瑞家裡下達通知,那樣也極大程度的維護了文瑞的面子。
因為身居官場,最忌諱樹敵,畢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萬一對方走了大運,站到了自己的上頭,那自己就要倒黴了。
但是,縣丞陳嘉木坐在文瑞家的炕頭上,一連喝了兩碗白糖水,他心裡就有了一些眉目。
如果文瑞經常挪用公使錢,那最起碼就會先改善一下他自己家裡的生活狀況。
但事實上,文瑞唯一的孫子鐵墩兒五歲了,可小傢伙瘦巴巴的,兩隻小手瘦得似幹雞爪子,與鐵墩兒這個名字沒有一點相似之處,甚至看著他喝糖水都眼饞得不行。
據文瑞妻子說鐵墩兒他爹,也就是文瑞唯一的兒子文六斤,一大早就和妹夫上山砍柴去了,而且文六斤的老婆昨天因家中瑣事被孃家人帶走了。
如此種種,陳嘉木由此初步判斷,文瑞即使挪用了公使錢,也沒有花在家裡一個銅板兒。
據說南寡婦新婚喪夫,年僅十五歲,陳嘉木咀嚼了幾遍這一條,一個美豔卻寂寞的小寡婦在他的腦海裡躍然而出。
他心想,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難道說這個南寡婦真的是生得如花似玉,勾搭男人很有一套,所以導致文瑞晚節不保?
揣著這個疑問,陳嘉木終於見到了被捕快帶進來的南清漓,他定睛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