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因為鵝毛大雪臨時取消。
都察院裡的御史們把左都御史戴珊團團圍住,七嘴八舌討論起太子取消朝會的真正意圖。
“諸位同僚,稍安勿躁。老天爺不可能每天都下大雪吧?今天取消,明日諸位再戰。外面的雪覆蓋到小腿,本官的靴子溼了,讓本官先換上乾淨的。”脫下防雨雪披風的戴珊分開人群進了班房。
昨晚的雪還沒那麼大,今早大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五城兵馬司來不及清掃道路,戴珊的自行馬車被困在路上,最後是在老僕的攙扶下一步一個腳印走進衙門。
今日有不得不上衙的理由。
連舉人都不是的道士崔志端成了正二品的禮部尚書,真和捅了馬蜂窩一樣在朝野引起爭端。戴珊得保證都察院不惹禍上身。
年輕的御史氣憤不已:“別以為宦官陳雲之成了七品官是小事,和傳奉官有什麼區別!不管是崔志端還是陳雲之,都不應該成為官員。”
都察院中誰人不是千軍萬馬擠獨木橋進士登科當上官員的?而有些人就能一步登天!誰看了心裡會舒服。
“太子說的好聽。吏員不是官員,可我看吏員比我們舒服。至少錦衣衛不會去找吏員的麻煩。”
“太子類太祖。太祖對官員向來嚴苛……”
“夠了!”聽到話越說越過分,火冒上來的戴珊把溼透的官靴扔進人群,“一個個都像聖人似的指責太子。要不要本官把你們中收受過寧王好處的名單念出來!本官都替你們害臊!我們是都察院的,寧王莫名其妙來送禮都不用腦子想想是為什麼?去年工部的教訓還不深刻嗎?”
“工部官員能做實事,太子用他們改善河套的水利灌溉等工程。你們犯在太子手裡能有什麼用?”
“有本事就把陳雲之的位置搶下來。”
戴珊發了好一通火。昨晚首輔劉健冒雪登門,提了一件令他肝膽俱裂的大事。這種緊要關頭,都察院不能添亂。
“可是……我們是御史,我們的職責就是指正皇上和權貴的錯處。”年輕的御史被罵得很不服氣。
戴珊把擺在桌上的名單扔在地上:“你說的沒錯。所以太子只是把名單給本官過目,沒想懲治你們。雖然本官想不明白你們收寧王的禮,與堅守禦史的職責有什麼必然的聯絡!”
“太子拿捏我們的錯處,是不想我們發聲嗎?”又有御史言辭激烈。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朱厚照使用名為“輿論”的四十米長大刀砍向阻礙大明發展的祖制。言官御史們有樣學樣,不迷信權威,敢和錯誤的政令、決策抗爭。尤其是年輕官員,跟著朱厚照到處叫囂著改革。
戴珊很頭疼。敢於上諫言是都察院存在的根本。他不能熄滅年輕官員的一腔熱情。可現在咬著崔志端的事不放,只能是他們倒黴。
“你剛才說的對。陳雲之和崔志端升官的本質一樣。”戴珊換種說法,“把你們的怒氣對準太子,對準陳雲之。別那崔志端說事!皇上聖體違和,被你們氣出好歹,太子可會下黑手的。到時誰也救不了你們。”
御史們交頭接耳討論了半天,覺得左都御史說的在理。紛紛把彈劾奏摺的名字改了。
同樣的事情還在五府六部其他衙門發生。戴珊以理服人,脾氣不好的馬文升則是強壓著吏部官員。工部自從去年過年起,越來越沒存在感,本就沒多少人參與此事。老臣閔桂在刑部說一不二。戶部、兵部忙的焦頭爛額,沒多餘的精力。
至於禮部,知道的比別人都多一些,更加不會參與彈劾崔志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