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都來自各處郡縣,口音不同,但大多都是鄉野庶民。如今城中數千鐘鳴鼎食之家被遷出去,他們到了這咸陽城,竟然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樣。”
“父親,時代是真的變了。”
馮劫聽了,鄭重其事的道:
“二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功, 和他能夠審時度勢不無關係。照我目前所見,這貴族和庶民不過是先覺和後覺的區別,可不要小瞧這些人。或許恰如陛下所言,如果今日我們不進行自上而下的改革,那麼他日那些庶民就會翻起身來,把刀架在我們的脖子上。”
馮劫捋著鬍鬚意味深長的道:
“我今日遇到一個姓劉的人, 他身份卑微,看著是個流氓無賴, 可是大庭廣眾之下,他面對家中連襟的欺辱卻能始終保持鎮定,更是能若無其事的賠笑,還讓他的連襟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面子。這樣的人,實在是能忍啊,而且很有城府。若是日後得了機遇,或可大有作為。”
“父親,這是什麼道理?”
“你要知道,一個能夠忍受這種屈辱的男人,要麼是天生沒種,要麼就是在忍辱負重,想著要圖謀大事。可是他非但忍受了這種屈辱,還不動聲色的羞辱了他那自以為是的連襟,可見此人很是機智啊。”
“《易經》中說‘潛龍勿用’,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馮長安聽了,自然道:
“父親既然欣賞此人,何不提拔一下。”
這話一出了口,馮長安先是覺得一窘。這舉薦的事情,可是以前馮去疾最愛做的, 滿朝文臣,一半是馮去疾舉薦上去的。
這話一出,父子兩人都在堂中靜寂了半響。
在過往,提拔一個人對於馮氏一族來說,易如反掌,可是現在。他父親連進宮見皇帝都沒個理由。
馮劫拍了拍馮長安的肩膀。
“歷史上王朝更迭,家族興衰,往往是聯在一起的,只要咋們大秦不衰敗,我們馮氏一族也早晚會重歸列卿之位。”
“祖父突然離世,父親忽的繼承祖業,又要備半喪儀。這些時日,父親勞累了。”
說到家業,馮劫忽的道:
“我風聞陛下先前在朝中查賬,我們馮府也查一下吧。”
“不知父親要查什麼帳。”
馮劫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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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人口、田地、每個月的收支。丞相府沒了丞相,自然不能再叫丞相府了。從今以後,咋們馮氏,要低調做人。我們馮府,算是在各處的宅子,佃農,馬奴,上上下下一共有三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