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六年(1578)9月7日清晨,淡路島周圍再起升起了濃霧。不過這一次,隱藏在濃霧裡的不僅僅是淡路水軍了,還有全師而來的紅葉艦隊。
“霧太大,敵情不明,不要盲目行動。”站在旗艦河內丸的艦橋上的伊丹康清反覆調整著望遠鏡的焦距,可是還是在濃霧裡一無所獲。紅葉艦隊此刻正徘徊在巖屋城東南十里外的海域上,暫時還沒有發現敵人。
“昨天最後的情報是,淡路水軍包圍了整個淡路島,不過現在看來他們的部署顯然改了。”伊丹康清轉身回去檢視海圖,斟酌著權衡著局勢,“巖屋城上火炮的射程很遠,淡路水軍不可能緊靠著巖屋城的海岸,想要包圍全島肯定要多往外海靠——那我們就應該能看到他們在此處的艦隊,可是現在一無所獲。”
“淡路水軍可能在昨晚撤回淡路島的港口修整了。”伊丹康清用手指逐一在淡路島的港口上劃過,“北邊的巖屋港,東邊的洲本港,西邊的福良港和志知港…淡路島能停泊大量船隻的港口就這幾個了,不知道他們會在哪裡。”
“等霧散開吧。”伊丹康清眉頭緊鎖地又看了眼天色,“殿下把整個艦隊的全權指揮權都給了我,這是紅葉艦隊和淡路水軍的決戰,我必須慎重行事。而且…殿下的那個計劃…”
不久後,卯時八刻,晨霧逐漸散開。迎入伊丹康清眼簾的,是無比空曠的海面——整個淡路島以東的海面上,看不到一艘淡路水軍的船隻,連遠處的洲本港裡都是空空如也。
“撤圍了?”伊丹康清有些疑惑,“東邊海岸不留人的話,我們不是可以直接靠岸就把巖屋城裡的備隊接走了嗎?”
“報告大人,北邊的巖屋港也沒人,淡路水軍沒有駐紮在巖屋港內。”一個觀測斥候很快地讀出了巖屋城上篝火的資訊,“巖屋城那裡看得很清楚。”
“果然。”伊丹康清的臉色變得有些微妙,雖然他早知道會如此,但是他其實並不樂於見到這個情況——因為這樣的話,雨秋平那個冒險的計劃就要實施了。
“即使巖屋港裡一艘船都不留,咱們的艦隊也過不了明石海峽。”小山昌真錯讀了伊丹康清的神色,還以為他要下令紅葉艦隊進入明石海峽,“咱們又不是不清楚,巖屋港周圍那麼多炮臺、那麼多海防重炮,足以把任何一艘透過巖屋港的船隻轟沉。把艦隊往明石海峽派就是送死,我們這80艘船能闖過去20艘就是福大命大。”
“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伊丹康清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那我們要現在去接兩個備隊回岸上嗎?”小山昌真指了指巖屋城的方向,“本來還打算惡戰一場解圍呢。這倒好,淡路水軍自己讓開了。”
“不行,要是我們在岸邊開始接人上船,淡路水軍突然衝出來,我們就完蛋了。”伊丹康清搖了搖頭反駁道,“他們很有可能就潛伏在附近。”
“而且就算把兩個備隊接走了,那也是治標不治本,巖屋港拿不回來,淡路水軍隨時都可以捲土重來再次包圍淡路島,留在巖屋城上的守軍還是會面臨危機。”伊丹康清放下了望遠鏡,隨手把他揣進了懷裡,“除非放棄巖屋城,但那是不可能的。為了堺町商船的安全,我們必須要控制明石海峽,那就必須要把巖屋港和炮臺搶回來。”
“可是巖屋港和炮臺是搶不回來的,至少從海上是搶不回來的,永遠不可能靠著艦炮和海防炮對轟。”小山昌真十分悲觀地潑著冷水,“只能靠陸地上搶…可是陸地那邊的防線也沒辦法突破。殿下那‘雨秋兵法,絕對防禦’的本事,他規劃的防禦體系可是夠我們吃一壺了的。而且現在那裡的指揮官還是那鬼十河,我們更是沒轍。”
“對於這種絕對無法攻陷的堡壘,只有靠長期包圍和斷糧這一種方法。”伊丹康清再次從懷裡掏出瞭望遠鏡,對著巖屋港的方向看了起來,對那堅如磐石的防禦工事只有嘆氣。
“可是那巖屋港就卡在明石海峽裡,想封鎖圍困巖屋港,就要把明石海峽的兩頭都封鎖住。我們現在只能封鎖明石海峽的東邊,可是西邊照樣能有物資運進來。我們想把西邊也封鎖起來,可是我們又沒法直接透過明石海峽,那就只能繞著淡路島走一圈跑到西邊去。可淡路水軍絕不會看著我們淡路島一週,他們肯定會在淡路島和四國島之間的鳴門海峽阻擊我們。鳴門海峽那麼窄,到時候幾百艘船往那裡一堵,我們怎麼過得去?”小山昌真對眼前的局面非常絕望,“除非淡路水軍傻到跑到外海和我們來一場大決戰,然後被我們擊潰,一路追過鳴門海峽。不然,我們哪裡過得去?”
“紅葉軍從不畏難。”伊丹康清最後看了眼明石海峽,臉上露出了一抹複雜的微笑,隨後轉身望向南方,高聲道:“滿帆,向南衝過紀淡海峽!淡路水軍肯定躲在淡路島的西南!”紅葉艦隊得到命令後全員揚帆起航,順著海流快速南下。
·
“來了。”
此時,淡路島南側的水域上,安宅冬康率領著淡路水軍正在此嚴陣以待。洲本城已經點燃了篝火,彙報了紅葉艦隊的動向——全速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