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意吞下哽咽,緩緩擦掉眼淚,用那雙充滿靈氣的黑色眼眸看向大伯的背影,緩緩露出了笑容。
“大伯,意兒不怪你,意兒想進宮,宮裡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
聽到這句話,二夫人也就是意兒生母終於控制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我可憐的兒啊……”
裴知意不知道宮裡是什麼樣的,她自小就野,愛吃喝玩樂,對什麼皇宮一點概念也沒有,只能自己想象出它的樣子。
那麼多人想進去,那太監說是享福去了,想必有很多好玩的吧!
定安伯聽到意兒這番話,幾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但他身為一家之主,要注意儀容,只得加快步伐,逃也似地離開了祠堂。
他心底的自責與內疚沒有隨著裴知意安慰他的話好受點,反而變本加厲,更加心酸無奈。
意兒,放心,大伯入朝堂,不光復我們定安侯府當年的榮光,整個裴家,會是你最堅實的後盾,你在深宮裡,照樣保你平安喜樂!
裴知意被丫鬟扶回數星閣的時候,屋裡已經備好了飯菜,都是她平時喜歡的,八珍閣的烤鴨,白玉堂的小菜,還有廚房陳叔叔最拿手逍遙胡辣湯!
她前腳剛坐下,後腳陳氏就又拿著兩盒首飾進來了。
“意兒,好些了嗎,你一哭娘這心裡疼啊。”陳氏坐在凳子上一邊為女兒佈菜一邊傷感。
“孃親~我就是太過震驚,又不是易碎的琉璃,哪有不好的~”裴知意貼著陳氏撒了個嬌,兩個梨渦甜甜的,抹去了陳氏臉上的陰霾。
“你這淘氣鬼”,陳氏摟過女兒,裴知意乖巧的靠在她懷裡,“我倒希望你是那易碎的琉璃,養在深閨,誰也見不到,這麼多年啊,把你保護的好好的,”陳氏想起女兒的未知命運,內心不由得一陣痛楚,聲音幾度哽咽。
裴知意就乖順的待在孃親的懷裡,聽著孃親的叮囑。
“明日會有嬤嬤教你宮裡的規矩,平常人家的女兒早就習得,我們自小放養你,你是如何也比不上的,何況我們意兒啊,最討厭那種條條框框了對不對?”
陳氏調笑她,裴知意被羞得害臊,“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這樣說我嘛”
“你啊,什麼時候都長不大,但是這規矩你要好好學,那深宮裡,規矩就是安身立命的基礎,每年死的淨是些不守規矩的人。 ”
“雖說我們與太子舅家平南候府有恩怨,但都說當今太子最守規矩,只要你不僭越,他必不會難為於你,你做好本分,昭訓位分不高也不低,只要你好好伺候他,熬到太子登基,後宮三千佳麗,誰還記得你?”
說到這裡,陳氏笑了笑:“你的孃家如今沒什麼權位,但你祖父家富可敵國,娘這些年也攢了不少,宮裡的奴才最會見風使舵巴結人,這筆錢足足夠你打點他們。”
陳氏碎碎念念一大堆,最後丫鬟端了碗魚翅來,她才住了話頭。
“意兒,來,吃口魚翅補補身子。”
說著便喂向裴知意,裴知意抿了抿嘴巴,這魚翅她一下就嚐出來了,味道口感皆是上上之品,自從爺爺和大哥出事後,不斷縮減月錢和丫頭,已經很久沒吃到這麼好的魚翅了。
娘倆又說了會體己話,就見丫鬟通報,大房夫人來了,拎著一些五芳齋的糕點,在裴知意埋頭大吃的時候叮囑:
“那太子妃是內閣秦家的小姐,聽聞飽讀詩書,氣質非凡,禮儀教養沒得說,想必不會為難你。”
“咱們家如今和平南候比不了,但藉著你進東宮,把你二哥送到神機營,大伯借勢入朝堂,你只要安安心心侍奉太子殿下,別的不許你擔心了。”
大夫人摩挲這裴知意的手,府中小輩們終是要出去闖蕩,到底是放心不下。
“從軍?軍營多危險啊,這怎麼可行!”
聽到裴之遠要從軍,陳氏坐不住了,她身子骨不好,生了意兒就再沒有孩子,裴二也不會納妾,二房這一脈也就到此為止了。
可裴家大房不一樣,大夫人好福氣,生了三個子女,可天有不幸,裴家大哥…出了意外,裴家小三早早的許配出去,只剩老二裴之遠一根獨苗了。
大夫人狀若不在意,捏了捏陳氏,“好妹妹,遠兒將來繼承爵位,咱們伯府武將世家,沒有功名怎能行?”
陳氏不懂朝堂政事,不會籠絡人心,管理家事,從富甲一方的揚州陳氏嫁過來,就是和享福的小姐,可這些年妯娌之間處的極好,不說發生口角,就連臉都沒紅過。
就是這股子熱心良善,不管是發達之時還是落魄之時,都能暖一家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