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劉剛笑了笑,喀喀響地舒展背腰。頭往旅館門口轉去,彷彿見到那老人正要上哪去。
“我不覺得他是個壞客人。”
劉剛輕聲這樣說道:“付得起錢,也不會隨便抱怨。”
“關於一早就要替他準備午餐餐盒呢?”
“廚房女傭跟我吐過苦水了。”
“還有一個。”劉剛對不禁發笑的夥伴說:“我喜歡他,是因為他酒量很好,而且會細細品嚐一樣用心地喝,這樣的客人很難得。”
“大家都想把自己灌死一樣呢。”
劉剛往門口眯起眼,輕嘆一聲。
“客人臭著臉出門,老闆卻被客人逗樂了。我這個溫泉老闆的眼睛和靈魂,說不定已經被泉煙給燻花了呢。”
劉剛視線回到手邊,喝一口自豪的酒。
“這陣子,你提議那個奇異儀式那時也是這樣。我們在每天生活當中一點一點地磨損,能磨得像河裡的石頭一樣圓滑是很好,但也變得容易隨波逐流,忘了怎麼停下來站住腳。最後完全慣於平淡的日常生活,心裡想要刺激,卻在機會來到眼前時讓它白白溜走;有重要的話,卻不敢對重要的人說;明明見到客人在玉龍府這種地方還愁眉苦臉,卻裝做沒看見。”
劉剛說到這裡不再繼續,依稀帶著哀傷低下頭,對酒杯裡自己的倒影低語:“一個大男人這麼多嘴,讓你看笑話了。”
鬍子底下似乎藏著難為情的臉。
羅利也喝口酒說:“我也喜歡這種甜度的酒。”
劉剛抬起頭,感嘆地笑:“那大概是因為,你那兒的氣氛很甜蜜吧。”
“我那兒?”
“客人誇你們哦,說比起樂師的歌或舞者的舞,老闆夫婦的親密互動還比較有看頭呢,堪稱是玉龍府溫泉旅館的榜樣。”
就連對於裝模做樣自成一格的夥伴,也不認為自己成功掩飾了此刻的錯愕。
劉剛樂到心底般眼角低垂,又喝口酒。
“難怪你的愛妻是那麼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劉剛的溫泉旅館在這時,客人已經散光,非常安靜。
他斯文的語氣,在屋裡一字一字輕柔地響著。
臉熱成這樣,是酒精害的。
羅利如此說給自己聽的滑稽模樣,逗得劉剛笑不攏嘴。
“那個客人的事,我也會盡可能幫你。”
告別時,劉剛揮手這樣說道。一個不注意,羅利就在劉剛家待了一個上午,品嚐各種在冬天熟成的水果酒,回家時已經是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劉剛也邀過他留下來吃午餐,但再待下去就太過分了。
畢竟還有神秘貴客的事要想,羅利為慷慨招待道了謝就回去了。
醉意隨步伐漸漸上腦,使得羅利要確實踏穩每一步才好不容易回到家。在餐廳縫補衣物的莉莉薇和宋金水一見到他那張臉就皺起眉頭。
“你這個傢伙喝得很高興嘛。”
女人們在家做女紅,自己卻是一身酒氣回來,當然是不敢頂嘴。
也許是自知理虧而低下頭準備捱刮的緣故吧,醉意似乎更強了。
“劉剛先生那邊的……嗝……酒真的釀得很好……喝……”
“受不了你這個傢伙這隻大笨驢。”
莉莉薇將麻布床單擺在長桌上,起身逼到羅利面前。
原以為會捱打,卻被她扶了一把。
“讓你把臥房燻臭就糟了。宋金水,拿水跟棉被來。”
“馬上來。”
宋金水也瞭然於心地離座。羅利眼睛才剛跟過去,就被莉莉薇拉進隔壁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