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主人要我等一下的暗號。
“你是牧羊人吧?”
我聽見衣物摩擦的聲音傳來,那或許是主人關上心房的聲音。我抬頭一看,看見主人宛如站在草原上的石像般,面無表情地反注視著錢少蓮。那是值得信任、能依賴,讓人願意為其效命的表情。
然而,這般表情只適合應付動物,錢少蓮似乎也充分嗅出這般氣氛。他不懷好意地在嘴角浮現令人厭惡的笑容後,迅速從主人身上挪開視線。然後,一副任性模樣把雙手交叉在腦後,並刻意地抬高腳走了出去。
“我在猜你可能是牧羊人,只是不敢確定。”
主人沒有回答,即便如此,錢少蓮還是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這裡的人認為是農民在飼養羊群。所以,只要你自己不刻意說出來,應該就不會被發現吧。”
雖然錢少蓮以輕鬆的口吻說道,但主人的目光充滿戒心。
不過,聽到錢少蓮下一刻說出的話語,我與主人都感到意外。
“不過,如果是這樣,我就安心了。”
“咦?”主人一邊皺起眉頭,一邊問道。
溫暖陽光輕撫臉頰下,放高利貸的小子一副舒服模樣閉上眼睛。
然後,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回答說:“主教大人在找你,對吧?”
“是的。”
“你去了就知道。雖然我沒有被指名,但至少要知道取代我被指名的傢伙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我的目的就這麼簡單。”
雖然依舊掌握不到錢少蓮想說什麼,但看起來不像在捉弄主人。
不僅不像在捉弄主人,錢少蓮斜眼看了主人一眼後,以顯得意外認真的口吻補充一句說:“我看你不像不懂人情世故的樣子,就這點來說,你看起來像是很堅強的少女,所以我也安心了。不過……”
說著,錢少蓮從頭到腳地仔細看了主人一遍後,笑了一聲繼續說:“你的身材可能太纖細了,應該多吃一點比較好。”
主人突然舉高手想要遮住胸口,但這樣反而讓對方看出自己在意的部位。看見主人滿臉通紅地低下頭,錢少蓮開懷大笑。
我是因為,被主人按住頭才乖乖不動,但現在主人的手已經不在我頭上了。
我朝向自己不小心讓我鬆綁的笨蛋,齜牙咧嘴地咬住了他的腳。
主人穿過官方大門後,昨天那位婦人出來迎接,但臉上浮現有些訝異的表情。
因為,主人微微低著頭,甚至輕微流著汗。
儘管感到訝異,或許婦人還是以為主人純粹是慌張趕來,所以沒特別說什麼就讓主人往裡面走去。
另外,那個傲慢小子被我咬了一口後,彷彿看見世界末日到來似的發出慘叫聲倒在地上。我當然懂得拿捏分寸,知道不能讓那小子受傷,所以我放輕力道以免撕裂其面板,但相對地以低吼聲盡情威脅對方,最後咬碎其衣角。錢少蓮哭喊了好一陣子說自己的腳受到重傷,不久後發現沒受傷時,他那茫然不解的表情真是妙極了。
所以,我算是頗為痛快,但主人似乎並非如此。
通往官方最裡面時,主人看見走在前頭的婦人前胸部位與其前胸部位的差異,露出我不曾見過她如此沮喪的表情垂下了頭。
不過,抵達鐘樓後,主人便收起這般沒出息的模樣。
在難掩貧寒模樣的官方里,我們來到特別醒目,且為了取代合葉已腐朽的房門,而掛上布簾的房間。
帶路的女子用手撥開布簾,並請主人走進房間。
下一秒鐘,多道目光集中而來,連我也全身毛髮倒豎。
“我帶她來了。”
為主人帶路的女子說道。
出現在房間裡的人無論是年齡或容貌,都找不到共通點。其中有身材肥胖的男子,也有年輕女子,還有就快走到人生盡頭的年邁老人。唯一的共通點就是,所有人身上皆散發出一股責任感,在人類世界裡權力經常伴隨著責任感。看來王美順會把主人叫來,似乎不是為了與主人愉快聊天。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立在旅館牆上的牧羊人柺杖,主人的手微微顫抖起來,然後一副在水中尋找空氣似的模樣尋找我,並抓住了我。
所有人朝向主人投來打量眼光,我把視線移向這些人背後。
與昨天前來探病時一樣,王美順依舊躺在床上,但其身邊出現一名眼熟的人物。
那名人物露出感到懷疑、彷彿怨恨著全世界似的滯鈍眼神,其一邊嘴角顯得僵硬地微微揚起,且嘴唇缺乏血色。她的視線落在躺在床上的人物身上,手與王美順的手相疊,放在安置在王美順身上的聖經上。
鐘有豔動作緩慢地看向主人,感覺都快聽見像魚兒在池中游動似的聲音。
然後,她一副懶得開口說話的模樣嘟起嘴唇,話語也隨之溜出:“你是神僕韓昭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