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姐對日官莞爾一笑道:“軍務要緊,中村少尉先回去好了,我一個人去看看就行。”說著就匆忙進去了。
日本軍官從後面喊道:“沈瑞麗,我過幾天會再去醫院找你。”然後對阿榮和阿英望都沒望,就急著上了一輛洋包車走了。
阿榮剛才一眼就看清了沈瑞麗,而這日本軍官是因為被沈瑞麗叫出姓氏,也才確認出他竟是中村恆泰。
看到中村恆泰遠去,阿英對阿榮小聲道:“認出來了嗎,那小姐怎會是沈瑞麗?她竟能……勾搭上了日本人!”見阿榮發呆,面色極是難看,又道:“你要想這時就進去找她,我不會介意。”
阿榮依然閉口不言,也沒有動身的意思。阿英明白了,他是要守在這裡等著沈瑞麗自己走出來。
果然,等了不到半個小時,那沈瑞麗真就出了永安百貨,身上多了個手包。
她意外看到阿榮和阿英還等在門口,迅速地周圍尋看一眼,便迎了上去,興高采烈地晃悠著手包道:“讓先生……二太太久等,這手包我還就是買下來啦。咱們找地方吃飯去吧!”到了近前,壓低聲音:“跟我走,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然後帶著一臉歡笑,旁若無人地左右挎起他們兩人的胳臂,就奔了九江路而去。沈瑞麗前後反差如此之大,讓阿榮感覺到她的舉止神秘難解。
九江路又稱為二馬路,到了一個叫“洞天春”的小飯店,沈瑞麗鬆開兩人,喊道:“馮老闆在麼?”有一個四十來歲的人應聲道:“沈小姐來啦,裡面請!”沈瑞麗道:“我帶了兩個朋友過來吃飯,請馮老闆給安排個清靜的包廂。”馮老闆叫了一個人道:“小吳,快領了沈小姐上二樓!”
進到包廂,等到小吳走開,沈瑞麗立即收了笑臉,對阿榮酸道:“陳司事,陳專務,一向可好!”她在報上已經看到過阿榮得到日本人嘉獎的訊息,對他現在的身份有所知曉。
阿榮冷臉反問道:“我想知道,你和那個日軍中村少尉,結交來往不是一回兩回了吧?”沈瑞麗看了一眼阿英,譏諷道:“你都失蹤了六七年,如今突然有了老婆在跟前,難道還有權力,干涉我與別的男人交往麼!”阿榮道:“總之,我不許你與日本人來往,尤其這個什麼中村少尉。”沈瑞麗道:“陳國榮,我已經對你說得明白,與什麼人交往,是我沈瑞麗的自由!”
阿英不想他們兩個人吵下去,鼓了勇氣對沈瑞麗道:“沈小姐,你別怪阿榮。我知道你和阿榮身份般配,他是心裡有你,才看不得你與別的男人來往。再說,阿英在你們跟前……只不過算是個小的罷了,是伺候人的命,不能耽誤阿榮娶了沈小姐,以後也更不敢與你爭寵。沈小姐剛才不就肯喊阿英……是二太太了嗎。”
她語氣甚是謙恭,卑微可憐。
沈瑞麗對阿英搖了搖頭道:“對不起阿英,我並沒有存心要為難你的意思,只惱陳國榮這些年寡情薄意,音訊全無,也恨他投靠日偽大道市府,自己做了漢奸,反而不問青紅皂白,指責我與那日本人多有來往。”
阿榮聽出沈瑞麗話中有話,似有委屈,換了口氣道:“瑞麗,莫非你也有著什麼苦衷嗎。說出來我肯定能幫你。”又誠心誠意道:“要知道,瑞麗你罵我是漢奸,其實是冤枉了好人,我哪裡會是死心塌地在為日本人做事,只是身不由己而已。”
沈瑞麗強自笑了笑,道:“這苦衷麼……是我自找,阿榮你幫不了我的。”
這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又再次讓阿榮看出了她的神秘難測。
阿榮猜道:“瑞麗,要是我想的沒錯,那個所謂的中村少尉,是透過岡野理枝介紹你們認識的吧。”問:“你最近有見過理枝麼,她的情況如何?”
沈瑞麗挖苦道:“你問岡野理枝,該不是也早打了她的主意吧。不過,我勸你死了心,理枝前幾天已經離開上海,回去日本相親去啦!”
阿榮忙道:“瑞麗不要瞎說,我與岡野理枝又不是很熟,隨便問問而已!”
心虛地望了阿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