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懷疑嗎?
“祭祀臺下有貓膩,那是一種磁場,我發現那個小孩被吸在那裡。”玄機如實說。
霍青魚也跟著眉心一擰,脫落而出,“我第一次發現你的時候,你也是被吸在那裡嗎?”
玄機冷了下來,“你懷疑我?”
兩相對峙,目光所及時,玄機第一次看清楚了這個少年的面容,看似漫散不已,但此刻緊蹙的雙眉間卻如鋒如劍。
然而,氣氛在忽然緊繃起來了之後,霍青魚又“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彷彿剛才那一刻的嚴肅只是錯覺。他將雙手墊在腦後,乾脆將整個人躺在屋頂上,仰望著頭頂這片星空。
不荒山荒涼渾濁,可卻獨獨有一片澄明的天,璀璨星子,格外輕靈。
“誅邪司的人都不懷疑你,我懷疑你作甚!”霍青魚笑著說,那個狂妄中帶著一絲雅痞的男子又回來了。
玄機看著他,不發一言,臉色卻依舊緊肅。
不知怎麼的,霍青魚剛才的模樣讓她又想起之前回憶中的畫面,她和這個男子以往究竟有過什麼樣的糾葛,不得而知。
可,為何她的腦海中會對霍青魚有這樣深刻的記憶。
看著霍青魚,玄機表面不動聲色,可心中卻忽然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霍青魚也是和自己一樣,只是自己不得而知呢?
有了這想法,玄機驟然驚惶。
霍青魚發現了,“怎麼了?”
玄機別開頭,“沒什麼,我也在懷疑世界。”
霍青魚被她給逗笑了,一個翻身來滾到屋簷邊上,往下落的時候順勢將手抓在邊沿上,一縱一跳,輕鬆落地。
正當他落地的時候,夫子被那些土匪擁著擠著懟了過來,夫子還在罵罵咧咧中。
玄機在這邊,土匪們不敢造次太過,夫子正好對上了從屋簷上下來的霍青魚,“霍青魚,你娘呢?”
霍青魚見到夫子時,不禁愣了一下,撇開今日的種種,霍青魚儘量讓自己看上去自然一點,他看了看周圍,“我回來到現在也未曾見她,約莫出去了,夫子有事?”
“我想找你娘談談學堂修繕的事,有一處漏風的地方,風沙灌進來,孩子學不好。”夫子說著,兀自搖搖頭,越過霍青魚身邊,“我到糧倉找找,興許在那。”
夫子一生,都在學堂裡。
霍青魚看著這老朽,心裡倒是有一瞬間也浮現出了敬畏的姿態來,只是,在霍青魚轉頭伸出手想喚住夫子的時候,卻怔住了。
只見,夫子朝著房屋與房屋中間的街道走去。
街道被兩邊牆的倒影所遮,依依稀稀的漆黑中映出夫子走路的時候,忽然,脖子上的頭一歪,倒在了一邊肩膀上。但又同時很快的,夫子的頭一左一右,生澀又僵硬地掰了回來,左右一擺,又回覆了正常的走路姿態。
慢慢地,夫子的身影隱入了兩邊牆面遮住的黑暗中。
霍青魚站在那裡,剛才那一剎那悄然劃過心頭的敬畏與心軟在這一刻豎起了鎧甲,霍青魚忽然發現,葉輕馳說得未必是錯。
這是人世間,便應該是黑白分明的世界,而不是讓我們的邊潛伏著,到處是披著人皮的邪,我們不足惜,可親人呢?
只要是邪,就該揪出來!
霍青魚原本還搖擺不動的心,在這一刻忽然堅定了起來。
這時,玄機也從屋頂上跳了下來,看霍青魚站在那裡不動,心下狐疑,“霍青魚?”
霍青魚回過神來,目之所及時是玄機,笑了一笑,“無事,就是忽然感慨,夫子老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玄機並沒有覺察到霍青魚的異樣。
“其實,在祭祀臺下,我倒是發現了其他的東西。”霍青魚沉默了一會之後,抬起頭來對玄機說:“就在發現你的那個地方。我想,興許和你要找的宣姬有關。”
這句話就像是個炸彈,直接讓玄機屏息,“你怎麼不早說?”
“當時誅邪司的人糾纏著,而且,我當時也沒看真切。”霍青魚想了想措辭,而後挺直了身軀道:“我想找時間的話,重新返回那裡看看。”
“何須找時間,現在就啟程。”
玄機找宣姬心急,更何況她還有另外的打算,於是拉著霍青魚就往村外去。
白花花見玄機拉著霍青魚離去,懷裡還抱著一堆剛烤好的紅薯,“機姐,這吃了應該不鬧肚子。”
玄機徑自往前走去,與霍青魚隱入沉默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