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吃的喝的都被他們掠了一頓,山匪們就在那升起篝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幫村民們是敢怒不敢言。
外頭吵吵鬧鬧的,霍青魚徑自在屋子裡給自己的傷口上藥,背上和手上的傷都沾上了沙子,需要處理,他包紮好傷口之後,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衫。
外面那幫山匪盤踞著,霍青魚到底放心不下,怕夜半的時候他們鬧事,於是他自己悄悄的爬上屋頂,坐在高處能夠全域性俯瞰前面的情形。
他打算今晚守夜,防這些山匪!
玄機已經加強管束了,眼下整個村子裡的人還全須全尾的站在跟前,這對曹猛他們來說已經很是難得了,玄機只好隨著他們。
她隨白花花草草吃了幾口,曹猛還殷勤的遞了肉來。
霍青魚發現,玄機沒吃幾口便擰著眉強忍的模樣,最後乾脆坐在村口的井邊,獨自拿著個酒葫蘆在那喝酒,偶爾聽那些山匪說話,無聲笑著搖著頭。
曹猛不知道和白花花起了什麼爭執,兩人在那提刀相見,周圍山匪鬧著起鬨來著。
玄機似乎覺察到有人在她,四下搜尋了一陣之後,目光朝著霍青魚這邊投過來,夜色漸濃,卻能感受到那股沉靜冷漠之意。
霍青魚的心一凜,沒有避開。
葉輕馳說,玄機很可疑,可疑到……她或許與自己以往所見過的邪大有不同。
與這樣一個不定性,可能非人類的東西在一起,她現在還帶著一幫山匪圍著他們的村子,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不得而知。
葉輕馳讓他再帶玄機大祭祀臺一次,他有辦法證明玄機,是不是邪?
霍青魚陷入了沉思當中。
自從遇到了玄機之後,他所熟知的一切彷彿都在暗中變味。
從不知“邪”為何物,到紅崖客棧裡九尾貓妖大開了眼界;從一直圍繞著自己的小孩,到誅邪司告訴他,都是邪。
還有夫子……
霍青魚左右環望了一下,沒有見到霍翎的蹤影,不直到他娘跑哪裡去了。回過頭來的時候,卻豁然見一 身影從屋簷下竄了上來。
定睛一看,確實玄機,堪堪坐定在他身邊時,朝他遞來了一壺酒。
霍青魚看了一眼,才伸手接過去,輕抿了一口,目光卻瞟向玄機。
夜色下,她一身勁裝帶著颯然,飲酒時唇邊有一抹痕跡順著唇角流了下去,從頸部劃過,落入衣襟內。衣襟下,隱約似有一道淺痕,看不真切。
霍青魚好奇之下,問:“你脖子下是不是有傷?”
那是玄機劃開自己心口看的起始位置,玄機被這麼一問,伸手捂了下領口,放下了酒,“沒傷。”
玄機先前腰間的傷就已經沒有痕跡了,但心口這裡還稍微有淺痕,看樣子,她這一層仿生人皮破開再融合,也是需要一點時間。
霍青魚沒多在意,低頭抿了口酒,又嘆了一口氣。心緒平復下來之後,回想今日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似的,始終覺得心裡空空的。
甚至,就連要去悲傷都覺得格格不入。
“你有沒有懷疑過眼前這個世界?”忽然,霍青魚開口了,側首朝玄機問了這麼一句。
玄機還保持著喝酒的姿勢,霍青魚這句話讓她動作一頓,而後道:“有什麼好懷疑的?”
“我們都是人啊!平日裡和平相處,大家那麼熟悉,忽然某天就發現……他們是邪!”霍青魚盯著玄機看,彷彿有一種洞穿力,想要將人看穿似的。
玄機沒有說話,她心裡也忽然陷入了迷茫之中,“我也不知道。”
她自己,也是邪,又該以什麼樣的姿態去懷疑這個世界呢?
“誅邪司忽然齊聚不荒山,最近又出了這麼多事,我不得不去懷疑。”在說這話的時候,霍青魚看到前面村口,篝火輝映著的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夫子。
火光照映著村道屋子,那個蒼髯皓首的老者秉著以往那副不言苟笑,憤世嫉俗的清高在那群起鬨的土匪中間走來,可以看得出夫子的不屑之色。
霍青魚不禁身形一肅。
玄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那學堂的夫子指著曹猛他們訓斥的時候,面紅耳赤的,倒也好笑,“這小老頭,倒是個有趣的。”
“在祭祀臺下的時候,你是不是早就發現小孩是邪了?”在玄機話音落下的時候,霍青魚忽然問出了自己今日一直深埋在心的疑惑。
當時和誅邪司葉輕馳糾纏,霍青魚來不及多想。
現在回想玄機當時的反應,更像是早就知道了的樣子。
玄機側首過去,迎上霍青魚的目光,眉心一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