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漸濃,將京畿城內外全數籠罩,戍守於城樓之上的將士們越發地謹慎了起來。偶爾,能見濃霧中起了撲騰的黑影,單從身形上看,應是掠起的寒鴉蹤影。
城樓上戍守的將士剛開始還提刀戒備,但隨著看清楚了那濃霧後撲騰的是寒鴉時,便也將刀收回來。
那帶隊的長官長吁了一口氣,“不是敵人。”然後對著身後巡邏的手下又大吼了幾聲,“看仔細點,誰打瞌睡就自己擦乾淨刀,把腦袋剁下來。”
這種情形,人人都像繃緊了的弦一樣。
李慶之攻城一次就像是消失了似的,這種情況下,不但是全城的將士都在等著第二次攻擊發起,又怕第二波攻擊來臨,就連誅邪司也奉命進入行伍。
而在此刻,那城樓上的長官才訓斥完自己的手下,便聽到城樓下方傳來“叩叩叩”的聲音,聲音沉穩渾重,在這般濃霧瀰漫的深夜裡顯得格外的清晰。
“戒備!”這長官忽然一聲高喊,城中駐紮的守將在這一刻當即整肅了軍馬,立在了身後的長街上,弓弩劍戟,滾石和磁鐵所制的戰車,枕戈待旦。
而城門外,又傳來“叩叩叩”的聲響,這次伴隨而來的,是悽清的幾聲寒鴉叫。
那鵲起有嘶啞的聲音傳入這京畿城內,一下將所有人都戲弄了一番的感覺。
寒鴉叫了好一會才消停,見這情形是受傷迷了路亂竄想進城又飛不進,久戳城門不開之後便又扇翅離開了。
周圍,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只是,那領兵在前的守將卻仍舊身影如山,橫刀立馬於所有士兵之前,仍舊緊繃著全身的肌肉,抬起一手,下令:“繼續戒備。”
城外戳門的,的確是寒鴉。
寒鴉的喙再尖銳,也戳不開那銅鐵澆築的穩固城門,不久後便又撲騰著烏黑的雙翅朝著遠處飛去。
遠處濃霧似乎瀰漫了整個世界,天地都是它的囊中之物,這等白茫茫難以見丈外景象的天,最是危險。
而此刻,在那隻寒鴉飛累了,便隨處借地歇息停落的時候,偶爾“嘎”的一聲呱噪聲氣。寒鴉拍打著自己的翅膀,腳下利爪更是抓緊了幾分。
只不過,這借力的地方不好,不像林中的枝丫那般抓得穩當,滑不溜秋的,一扇動翅膀的時候就要滑落的感覺。
寒鴉的腳下,是在濃霧中一直站裡的械人,被寒鴉站立在上面,肩頭上那一處的仿生皮已經被撕掉了好大一塊皮,骨架清晰可見。
而在這架不知道站立了多久的械人旁邊,密密麻麻地林立著許多與它同樣的夥伴,械軍!
在寒鴉又一起“嘎”聲乍起的時候,這些宛如死物一樣的械人忽然眼中光影一掠,開始舉步朝前,朝著那巍巍上陽京畿而去。
叩叩叩。
叩叩叩。
叩叩……
戳門的聲音仍舊在上陽京畿裡傳蕩著,在這樣看不清前路的深夜裡,顯得格外詭異。正當所有人以為還會像上一次那樣片刻之後就消停。
然而,卻在聲音停頓下來的那一刻,忽然轟地一聲震天響,守在城樓上計程車兵甚至被震得幾乎站立不穩,渾然以為城樓要塌了的錯覺。
而伴隨著這一聲震天響的時候,那扇銅鐵澆築的城門破穿了一個洞,破開那洞的,是一個撞擊得自己顱骨破損了的械人。
而下一刻,隨著軍鐵踏破城門而入,守在城樓上計程車兵連抵擋的力都沒。
然而,佇立在京畿城街道上的將軍,卻久等這一場戰了,他抽刀奔馬帶兵衝戰而去。
“殺!”
殺聲,在今夜充滿了整個上陽京畿。
震撼聲中,城裡被安置在間造和司春那邊的百姓們,今夜紛紛無法入睡。聽著外面震撼得地面都在顫抖的廝殺戰場,所有人都拉著自己的親人的手,祈禱上蒼保佑上陽京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