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們李家這一脈,長子守龍脈,世代規訓,唯有我不聽祖訓,出走不荒山,還不知天高地厚,得了皇位。”
李瑤之開始說,說著的時候言語中有苦澀與無奈,他輕輕拍了幾下面前的欄杆,雖然輕緩,卻乾脆,一如他的人生。
“皇室子弟多,光是兄弟便有十幾個,其中三足鼎立,刀光劍影。最後是讓我這麼一個從不荒山裡走出來的皇子撿了便宜,全憑……”李瑤之說至此處,語氣頓了一下,唇邊有輕不可聞的一抹譏諷,“全憑宣姬!”
是的,全憑宣姬,全憑械人大軍!
“但你誅邪!”霍青魚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對他這過河拆橋的舉動明顯很不屑。
李瑤之不否認,“是的,誅邪司,就是誅殺她留下的那些東西,至今還未殺盡。”但李瑤之卻伸出手,輕搖擺了幾下,“可皇城最大的隱患,不是邪,是我的那些兄弟。”
“皇位二十載,在虎視眈眈之下,這感覺不好受啊!都是自家兄弟,擁兵自重的擁兵自重,權傾朝野的權傾朝野,私自豢兵,參與黨爭。到底有多少勾當,是我那些兄弟的?”
說到地下城的時候,李瑤之下意識地看了身後一直站著不語的雲僕。
雲僕也下意識地將頭更低了一截。
霍青魚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當了皇帝,天下不就是你說了算嗎?”
“天真!”李瑤之嗤笑了一聲,“我留著宣姬,是想借著她將遺留在上陽京畿的械人全部解決了,她這麼多年留下這麼一個隱患,上陽京畿隨時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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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的那些兄弟,又蠢蠢欲動。”
霍青魚沉吟著,卻見李瑤之再沒有往下說的意思。
霍青魚只能在心裡想著李瑤之今夜叫自己過來說這些的意思,“你想要我做什麼?”
李瑤之尤然一笑,帶著讚許地看了霍青魚一眼,“卿虞,咱們是父子,聯手將這江山整頓,如何?”
霍青魚眉心一蹙。
李瑤之沒有理會他的情緒變化,“你放眼看去,這偌大的上陽京畿,上陽京畿之外還有整個天下,江山如此多嬌,皆入懷中,這種天下在握的感覺,你能不喜?卿虞啊,你天生該追隨我的,回那個地方,不值當。”
“這天下所有的事情,非權力不能解決。你想做什麼,無論是你娘,還是那架械人的事……統統能解決。”李瑤之指的是玄機,只不過於他而言,械人終歸是械人,甚至連個名字代號都懶得提,“還需要像現在這樣,掣肘於人嗎?”
“我叫,”霍青魚沉默了許久,開口打斷了他。
聲音如同一塊沉下水底的石頭,一直在那裡默默地聽著李瑤之說這些話,他將雙手緊握,那張面具在他手上幾乎快要變形。
“霍青魚!”
霍青魚直視李瑤之,目光凜冽如刀,一字一句地強調著,“我叫霍青魚,不是李卿虞!”
說了那麼多的李瑤之,喚回霍青魚這般情緒,李瑤之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沉著了下去,看著這個留在不荒山的孩子,第一次這般正眼看待。
卻發現,李瑤之從未真正調教過這個孩子,甚至……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個性和想法。
“李卿虞是誰,與我何關?”霍青魚說著,一步步往後退,“李瑤之,我現在也是械人,你可以誅殺,可以看不起。但,我也同樣看不起你。”
霍青魚話語鏗鏘,氣節不撼,雲僕帶他從哪裡來,他就從哪裡原路退回去。
“我看不起你借用械人之手拿下江山,回頭卻城裡誅邪司,下令天下誅邪。我看不起你,同樣最在不荒山長大的,我娘也好,寇天官也好,你誰都能出賣。我更看不起你……既然看不起械人,卻連一個宣姬都不敢殺,你不捨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