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玄機的來歷嗎,你知道她為何又醒來了嗎?”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便一頭栽了進去,可笑,和你父親當年同樣可笑。”
“是不是宣姬?”
霍翎走了,留下的話卻始終在霍青魚心頭縈繞,這座祠堂鎖了多年,除了幾根頂樑柱,其餘皆已破敗難堪。
霍青魚跪在其中,不斷的思量著今夜所聽到的,是母親,是玄機,是他從未見過面的父親,還有……這座曾經所謂的“誅邪司”!
這一切,陌生得像是與自己毫無干係,可是卻這般切實。
從未謀面的宣姬,所有人來勢洶洶,皆是宣姬!
她到底,是怎樣的人物?
昏暗的祠堂內,天井開闊,難得的一夜月朗星明,照在霍青魚的臉上,臉上的鞭痕顏色暗了下去,從一開始的鮮紅成了暗紅。
直到月從中天,開始向西,霍青魚才緩緩起身來。
跪久了,膝蓋也麻了,他起身時帶著踉蹌,推開祠堂的門,外頭冷風吹灌過來,拂去了一夜的疲色,唯有一輪圓月傾西,照影前來。
將他的身影拉長。
孤身孑孑,霍青魚一人走過巷道,本想回家的,但走到家門前的時候,看到母親的屋子燈已經滅了,怕吵到她,霍青魚便將腳步一頓。
隨後調轉了個方向,朝著村口的方向走去。
歷經一場劫難,村子死傷有之,頹敗有之,此刻走在其間隱約有種清冷的感覺直入心房。走著走著,前面是村口那棵大樹。
霍青魚腳步忽然停止了下來,目光怔怔地看著前方,月影罩著的滿眼煙波下,有一抹溫柔如白鶴掠過,蕩起心下一層漣漪。
前方樹下,跛馬被隨便放在樹旁,時不時晃動尾巴鬃毛。它後臀的外傷已經被修復好了,只是那前蹄約莫還沒鍛出合適的零件,白馬動彈間依舊能看出行動不便。
山寨裡的馬多,可玄機卻只願意帶它出來。
此時,白馬由韁,玄機則的蜷著一條腿靠在樹幹上,閉眼小憩。
今夜的她一身玄色,唯有脖頸領口處一道赤色的紅領,與頸邊墨髮垂覆時隱約交疊,間為一體,如同隱沒在夜色中的火焰一般,恰一似她的性情。
玄機閉眼間,指尖夾著一指折來的長柳,長柳放置在她身上,被夜風吹起的時候,比墨髮飛揚,比衣鬢翩飛。
一時之間,看得霍青魚竟也呆了。
卿且折柳,我折腰!
霍青魚的到來,驚動了白馬,白馬低沉地哼哼幾聲,驚動了樹下淺眠的人。
玄機睜眼望去,卻見不遠處霍青魚一人臨風獨立,月影給他鍍上了一層銀白,拉長了身影。不覺,她將唇輕輕一抿。
原來,這樣遙遙一眼相望,也是這般美好的。
霍青魚走上前去,問道:“怎麼在村口?”
玄機本想說你娘不待見我,但霍青魚走近了就看到他臉上的鞭痕,玄機唇邊的笑戛然僵止,“誰打你?”
旋即意識到是霍翎,玄機登時怒起,轉身就要往他們村子裡尋去。
“玄機。”霍青魚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且用力一抓,把她一帶。玄機措手不及,一個旋身被他攬在懷中。
霍青魚的手按在她後背,將玄機要撐開的身子緊緊的伏在自己胸前。
手貼在霍青魚的胸膛,氣節起伏間玄機能夠真切的感受到裡面那顆心在炙熱地跳動著,以及他深長的呼吸。
玄機的怒意在他心膛的跳動中消散了下去。
“怎麼了?”
“讓我抱抱!”霍青魚沉聲道,聲音低低的,只在她耳邊低徊。
自醒來第一眼見到霍青魚開始,他就如同崖邊勁草,任憑風吹雨打都如似家常便飯那般,幾曾像現在這樣消極低沉過。
夜色下,月照雙影,除卻偶爾有風吹來的聲音,便是跛馬在旁邊厚重鼻息有一下沒一下的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