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姬!
那個僅憑玄機記憶中刻畫出來的女子,一顰一笑似乎都顯得那麼遙遠,至今未謀一面,可於玄機而言,卻又近在咫尺。她可能根本想都沒想過,在不荒山的紅崖地底,還有這麼一群械人,用盡生命守護著宣夫人留下的指令,等她回來。
在一片黑暗之中,宣姬這兩個字,從最開始畫像中的模樣,到慢慢從光線淡出眼瞼時,她的身姿柔媚,帶著一抹玄機所不曾有過的柔雅,淡然出塵,從不荒山揹著光的山脈中一步步走來。
光影由強漸弱,宣姬的面容與身段也逐漸變得真實。
她就站在山巔處,頭上雲鬢,鬆鬆的挽起一截,又垮垮的落下一半,覆蓋在赤白了一半的背上。風吹起她的衣裙,那赭紅淡薄的輕紗自身高高揚起,又落在白皙的肩頭上,覆在身後的墨髮上。
輕衣半撓美人背,足間長裙被風吹起,蓋不住那一雙纖長瑩白的腿。見這宣姬半帶妖嬈半帶冷媚,一舉一動皆如水般,與這長河落日融為一體似的。
這不是這個時代該有的模樣。
這是彷彿全息建模,任憑上帝之手存心打造出來絕對完美人偶。一顰一笑之間,彷彿畫裡的人兒,彷彿在說:“你看,我美嗎?”
美!
不可方物的美!
原來,這就是宣姬!
玄機心裡想道,是個與自己全然不同的絕色的女子,眼裡的故道老練,與那一抹淺笑中深藏的紈絝與脫俗,不難讀取。
玄機看著宣姬從山巔走下來,步步生蓮的模樣,讓人移不開眼,她從孤身一人到身邊多了一個男子的蹤影,她看著這男子的時候,眼裡有光,有滿天星辰。
宣姬衝著那男子喊了一句:“瑤!”
瑤!
這個名字讓玄機怔忡了一下,一個呼之欲出的名字橫亙在心。
一個和霍青魚長得有八九分相似的男子,華宇軒昂,眉目企及天地,這般血肉站在宣姬的跟前,竟沒有半點違和,特別是那一雙明亮的眼。
原來,傳聞中的瑤,有一雙這麼好看的眸。
宣姬像是邀功似的,從懸崖處的狹道走來,徐徐的朝著崖底的一處高臺邊上走去。
前方高臺,不遠處便是一面深碧不見底的寒潭,這裡竟是……祭祀臺。
宣姬指著祭祀臺,彷彿在炫耀自己的一件得意之作,“瑤,這次打造出來的械人,你絕對會滿意,它們和紅崖裡的不一樣,沒有情感,沒有太複雜的指令,只有殺戮。”
殺戮!
瑤的身形修長,走到那高臺上絕無僅有的一臺械人前面時,那雙眸中的明亮有那麼一瞬間也滯了一下,彷彿看到了什麼令他驚豔的東西。
但見躺在祭祀臺上的械人,此刻被吸附在這塊大磁石上,鋼鐵造就的骨架關節,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架械人都要精美。沒有皮囊,沒有人造肺腑,只有被磨得異常鋒利的骨架。
在日光下,殺戮者泛著古黃色的骨架在閃耀著光輝。
宣姬伸出手去,輕輕觸控著殺戮者的手臂,已然很小心翼翼的了,可是卻也在指腹摩挲的時候,不覺一疼,宣姬將手縮了回來。
有血從她的指尖滲了出來,很深的一道口。
宣姬不在意,反而一笑,“紅崖的鋼爐裡鍛造出這一架械人,比以往鍛得更密,鋼材更堅,就連程式也無法更改。也即是說,它們這一生除非徹底被毀,否則就會貫徹使命到底,指令一旦設定,就連我也無法撤銷。”她說著,充滿星光的雙眼看向瑤,她發自內心的笑,“瑤,它們能幫你走出不荒山,能幫你取得原屬於你的東西。”
瑤顯然在最初的震驚中抹去了痕跡,看著這架殺戮械人,卻是帶著未必全信的姿態,他側首,看著身側這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沉默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片刻後,瑤忽然開口,問:“和你的獅子比,如何?”
“獅子!”宣姬一愣,旋即噗哧一笑,“小獅子在他面前,可過不了一招。”她說著時,輕仰著下巴,露出完美的頸部弧度。
瑤看著這個美得讓人難以直視的女子,目光始終泠泠如水,哪怕有那麼一刻的波動,都是因為她鍛造出來的械人而動。
他道:“看看吧,如果真是如此,你便……立大功了。”他看向天外,不荒山遠處茫茫一片,那是 界碑的方向,再遠千里外,是上陽京畿。
瑤的眼裡波動著興奮的意味,少年意氣卻沉澱著難以言說的鋒芒,“我要無往而不利的武器。”
宣姬眉眼含笑,但聽到這話的時候,顯然凝滯遲疑了一瞬,她垂眸沉吟了一下,小獅子要是壞了的話,修復是很難的。
宣姬啟齒欲拒的時候,卻迎面看到瑤眼裡剋制的興奮之色。她從睜開眼的第一眼,便是看到瑤如此的神色,便是這樣的瑤深深的吸引了她。
往後,宣姬知道走不出不荒山的詛咒困頓著他,他這樣的天之驕子不應該留在這樣一個貧瘠之地。於是,宣姬將原本想要拒絕的話給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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