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已是向新帝上了辭呈,新帝不肯,發還了他的辭呈……”
不過陸炳能做那麼多年的錦衣衛指揮使,自然是知曉激流勇退的道理,他當年做大都督時有多麼風光,以後他失了權就會有多慘,趁著如今先帝餘威猶在,早早去了,還能保個全身,若是不然……以後如何可就難說了!
之後一月之內,陸炳連上了五道請辭的奏摺,新帝這才勉勉強強的答應了,又招了陸炳問及他去後的繼任者,陸炳想了想應道,
“千戶裴赫,裴脩筠性沉穩,擅謀能斷,當堪大用!”
“嗯……好!”
新帝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
“那就依陸卿所言!”
待到裴赫一月的假期過後,頭一日回衙門消假,新帝那頭的聖旨便到了,將錦衣衛千戶裴赫提為了指揮使,這聖旨到了北鎮撫司當中,眾人倒是不驚奇,以裴赫這些年來的表現和大都督對他的器重,又之後先帝與新帝對他的看重,做這指揮使倒也是不出眾人意料,於是眾人都鬧著要新晉的指使揮大人請客!
裴赫聞聽卻是微微一笑道,
“這酒自然是要請的,不過還要請大都督先請我們這一頓才是!”
自大慶立朝以來,做過錦衣衛指揮使的都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陸炳順順利利交了自己的指揮使差事,又卸了後軍都督府左都督之職,只那又公又孤的虛銜還留著呢,有了這些頭銜,那些見人就咬的言官,便是想彈劾他,也要掂量掂量的,更何況錦衣衛如今威勢不減,想動陸炳也要看錦衣衛裡裡外外十幾萬兄弟答應不答應!
因而陸炳這一退,當真已是極為難得的好局面了,當真是可喜可賀!
陸炳聽了也是大笑,
“裴指揮使說的對,是應當由本座先請你們吃一頓才是!”
當天晚上眾兄弟們也沒有出去,只是在北鎮撫司的後營當中,買了不少豬羊現宰現殺,成車的酒水拉了進來,又叫了不少家眷來幫手,大家這是要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武馨安也到了,換了一身粗布衣裳,背後背了牛哥兒,又放了虎妞出去與一幫子小孩兒們玩鬧,親自提刀殺豬宰羊,她站在那寬厚的案板之後,倒如回到了那大風鎮一般,將那明晃晃的尖刀在手上挽了一個刀花,高叫一聲,
“殺豬嘍!放血嘍!”
刀光晃動,手起刀落間,大肥豬是吭都沒吭一聲就丟了小命,有人取了桶過來接豬血,待得血放盡之後,才是砍頭卸腳,骨肉分離,那一把殺豬刀在她手裡上下翻飛,光影閃動,刀法端得厲害!
那一幫錦衣衛的兄弟看了都是目瞪口呆,
“指揮使夫人這一手刀法,若是放在我們錦衣衛當中,排不上第一,那也是第二呀!”
也虧得是女兒身,要不然若是也進了錦衣衛,我們這幫子人更要靠邊兒站了!
如此熱鬧了一晚,眾人全數酩酊大醉,只裴赫有武馨安擋酒,倒是一直清醒,待得天亮散場,裴赫夫妻送了陸炳坐上陸府派來的馬車,陸炳這才褪去一臉的醉意,拉著裴赫的手嘆了一口氣道,
“以後錦衣衛便靠你了,總歸一朝天子一朝臣……好自為之吧!”
裴赫點頭,
“多謝大都督提點!”
夫妻二人看著陸炳的馬車緩緩駛離,裴赫伸手攬了武馨安的肩頭,嘆了一口氣,
“錦衣衛外頭看著風光,實則過的也是刀頭舔血,被萬人唾罵的生活,能似大都督這樣功成身退,平安離開已是大幸了!”
武馨安笑眯眯回攬了他勁瘦的腰身,
“那……待你這指揮使做上幾年,我們也走吧,等孩子們大了,我們就帶著他們去海上玩玩兒,去日本、琉球、天竺瞧瞧……”
“好!”
裴赫低頭撩開她額前的亂髮,笑得極是溫柔,
“到時只怕你做慣了這指揮使,捨不得這高官厚䘵了……”
“那……你到時且瞧瞧……我是捨得……還是捨不得!”
過了很多年之後,武馨安才知曉,當年一語,高官厚䘵他確實捨得,只等到孩子們大了……
卻是讓她等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