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說,他並不清楚趙南子是從何得知,星谷關兵符的事情的。唯一所能猜測到的,便是他安眠之時,不小心從夢中吐露的。
我想著不管是趙南子如何得知,這藏在星谷關內的精兵和玉盤兵符的,但想到當時她急於尋找孃親,便是想要回這兵符的另一半。
“或許,公主可以一試。”百里肆忽而開口道。
我與父親同時望向他。
他頷首一笑道:“公主可還記得要履行去冷宮之中,餵飯三日於衛姬夫人?”
百里肆這樣一說,我才想起,早前許諾給他的這事,還未有付諸於行動。
“衛姬夫人現下將公主看作為福金公主,其實,這也是給了公主與國君的一個機會。”百里肆的話並不難理解。
如果衛姬夫人將我認做為福金公主,那麼很可能在我極力勸說的情況下,她會將另一半的玉盤兵符交付於我。
可我心底總認為是她導致了孃親悲慘的一生,所以更不願意低三下四地去求她。
“還有三日,公主若要願意看著楚軍踏過餘陵,直朝聖安而來,那便什麼都不用做,就這樣靜靜等著就行了。”百里肆見我為難的模樣,再次輕而易舉地猜到了我心中的想法。
我垂著頭,有些無地自容。
“你若不願,那便算了,孤知道你恨她,你所遭受的一切,有多半皆是因她而起的,這情有可原。”父親朝著我擺了擺手道。
“國君勿要再縱容公主,為國者,安有何辱而不受。”百里肆從始至今,不停地在磨礪著我的底線。
待到我哪一日沒了底線,在百里肆的眼中,才是最為合格的國者。
“我這便去,不過是求一兵符而已,如若此舉能救餘陵城的百姓,我亦非受辱。”我站起身,這便起身向外走去。
“綏綏。”父親在身後喊住了我。
我回頭朝他望去。
“當初你身負烏頭之毒,昏迷不醒時,她曾衝出冷宮,跑去了長信宮,跪在你的床榻前,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兩夜。”
我知道父親與我這樣說,只是為了讓我在面對趙南子的時候,減少對孃親的負罪感。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轉身又繼續向前走去。
待我行至冷宮門口之時,芊芊已經在門口等著我了,她端著木盤,木盤上放著的正是我最愛的香棠胭脂雪。
我抬頭望了望冷宮的大門,而後抬起腳走了進去。
趙南子依舊跪坐在案前,面相銅鏡,自梳著鬢間的髮絲。她從銅鏡之中,看見我的身影緩緩而來。
她站起了身疾步朝我走了過來。
“身子可是好了?”她拉著我的雙手,眼中有淚。
我目光躲閃地點了點頭。
“快來坐下。”她將我拉至案前,柔柔而道。
我隨著她的牽引行至桌案前,而後緩緩跪坐了下來。
“薇薇,我的薇薇。”她抬著手,慈愛地摸著我額間的碎髮。
我依舊垂著頭,依舊迴避著她的眼神。
她拉過我的肩膀,將我拽到她的懷中。
“我的薇薇回來了,我的薇薇回來了。”她絮絮地念叨著。
我趴在她的懷中,聞著她衣襟上的蘇合香,不知為何十分想哭。
我記著孃親身上的味道也是如此,她們都知蘇合香是父親最愛的香味,所以所以才將衣服上都燻了此香。
往昔懷念孃親時,皆會在長信宮燃蘇合香,可香味雖有,卻無溫度。而今,既有香味,亦有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