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君還當保重身子最為要緊,此時的公主與陳國,皆是需要國君的時候。”百里肆跪在榻前,勸說著父親。
父親聞此,靠著憑几,閉上了眼睛,片刻之後,他睜開雙眼,恢復了清明,可神色依舊愀然不樂。
“父親可是有問題要詢仲憂?”我上前與百里肆並肩,跪坐在父親身前。
父親淡然一笑道:“詢問仲憂之前,倒想問問你,為何替那淳于皮說起了情。”
我一怔,垂頭回著父親道:“父親不是都猜到了麼,何故又來問我。”
“孤知你替淳于皮說情,不單單只是為了協助媯婁推行攤丁法這麼簡單,孤想聽一聽你的想法,你且放心大膽地說就好了。”父親道。
我側過頭看了一眼百里肆,而後緩緩地道:“我只是不相信,憑著淳于皮那樣愚笨的腦子,能在殿前那般大膽,並且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這背後定是有慫恿他的人,而這慫恿他的人,應當就是最開始有悖父親意願的李老。”
“想來早前,兩家因著各自兒女的事,已是水火不容,而今這李辰又在城內養著小妾,日日不歸府,這淳于皮的突然轉變,協助李老,除了受他蠱惑之外,想來不過是想讓自家的女兒,在李家更有立足之地吧,畢竟只要李老一日不認那小妾的身份,淳于家的女兒便是李府的主母。”
淳于葭可是淳于皮額掌上明珠,他這一輩子,就算是豁出了淳于家的三世英明,也不能讓自己這個寶貝女兒受苦一丁點。
我知道在百里肆的眼中,定是將淳于皮的這一舉措劃為私情,在他認為,身為朝堂之前的公卿是不可以存有任何私情的。
但瞧他來往都是一人,一心只為主,為國,心有阿陽卻將她向外推著。
我有些心疼百里肆,真覺著這他像是畫中裡面的人,不食人間煙火,可背後卻徒留著無盡的寂寞。
“所以你認為,淳于皮不過是被利用了?”父親問道。
我點了點頭。
父親命老茶撤去臂下的憑几而後坐直了身道:“這攤丁法的補充,可否也是你昨夜想出來,補救與宗親之利而是他們出兵支援的?”
我又點了點頭道:“我只想出了一點皮毛,具體實施,要如何推行都是由百里肆與仲憂想出的。”
“只不過···。”我看著父親,猶豫道。
“只不過推行下去,還要緩見成效,你是擔心,怕是遠水解不了火急是吧?”父親瞧出了我猶豫的原因。
我沒有說話,垂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
昨日與仲憂百里肆二人,相繼討論的時候,便發現了這個問題。
當時攤丁法的實施,便是經由一段時限才顯出了成效。而今相距楚軍攻城還有三日。
想要說服宗親在短短三日內集結軍隊,前往餘陵,當真是難上加難。
“你可記著,你娘請曾留予你一支玉簪?”父親轉移了話題。
我抬起頭,訝異地看著父親,重重地點了點頭。
“其實,你孃親留給你的這支玉簪,是陳國星谷關的一半兵符。”父親的話使我瞠目結舌。
這也難怪,孃親一直囑託我要好好照看這支玉簪,千萬不能將它遺失。
“那另一半兵符在何處呢?”我問道父親。
“另一半被趙南子搶去了,如今她得了失心瘋,見孤時又十分牴觸,因而不知她將這兵符藏於了何處。”父親道。
這星谷關在陳國最西,星谷關,猶如齊名,是由如星星一般繁多的山谷組成,因而地勢條件特殊,善於藏兵,練兵。星谷關內藏有精兵十萬,皆是善戰驍勇之兵。
這星谷關是父親年少時為陳國公子時,設立的一處藏兵之地,亦是陳國之內,許多宗室公卿所不知的。
他當初設此處目的,便是以備不時所用。
因星谷關的將軍,常年不與父親相見,調兵之時,只識兵符。
父親秘密命匠人打造帶有機關的玉盤兵符,可將兵符一分為二。
一半作為宮絛懸掛於身,一半為玉簪佩戴於發。
這玉簪父親送給了孃親,而另一半,本是父親帶在身上的,可後來趙南子把控陳國內政之時,卻將這另一半奪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