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在桌案下的手,悄悄地伸出扯了扯百里肆的衣袂。
他側過臉看著我笑的玩味,而後又轉回了頭,不再看我。
我想著百里肆一定將我昨日的舉動與對他所說的話告訴了父親,所以父親才會這般嚴肅地問我解決的辦法。
我心裡暗自地罵著百里肆就是父親的狗腿,嘴上卻喜笑顏開地說道:“既然李家公子與淳于家的姑娘這樣有緣,父親乾脆賜婚好了。”
父親抬眼看我,眼神雖嚴厲,可嘴角卻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淳于家與李家現在勢同水火,孤若冒然賜婚難免會使公卿之心遠離,更會被世人認為,孤是個與人離心離德之君。”父親開口說道。
“綏綏不知,父親為何一定要籠絡這些對陳國沒用的公卿,若說是怕後繼無人,那便效仿周地的紾尚閣,開辦公學,擇優培養可供陳國之用的人才。”我開口說道。
“有用之人便為公卿,那些無用之人便捨棄,這樣做可否會讓那些曾為陳國獻其一生的世家有所心寒?”百里肆開口說道。
我忽地想到百里肆的父親可曾是陳國的託孤老臣,當年周殷王冤枉父親有謀逆之心,是百里肆的父親前去周地,在太廟之前以斷臂為諾,保護了父親,制止了流言。
百里肆父親的牌位,可還在周地的賢士閣裡面供奉著,否則這百里肆怎會被周王封為陳國的信北君。
“我的意思並不是說要將,曾為陳國獻其一生計程車族捨棄了,你瞧,我這還不是建議父親給那李家送去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嗎?”我翹著嘴角笑道。
“我這是在體諒少師年歲大了,更何況家中還只有李辰這個獨苗,早些在家中盡享天倫,將位置讓給年輕人,不是更好嗎?”
“看來公主的心裡,可是有了少師的人選?”百里肆開口問道。
我側頭,輕輕地瞥了他一眼,莫名覺著他今日當著父親的面話有些多。
我回首看向父親,卻見他似是也在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垂下頭,默默地道:“父親可還記得潼水媯家?”
“可就是被衛姬禍國時,控制住的潼水媯家?”父親問道。
我點了點頭:“被衛姬夫人作為傀儡的媯家二公子媯燎,如若不是他的幫助,我亦是不知衛姬夫人將父親藏去了終首山,如若不是他,我也不能那麼快就得到衛姬夫人通母國與息國楚國的往來書簡。”
“所以,你想讓這位燎公子來替代李老,做你的少師?”父親問道。
“媯燎早在潼水之時,便以孝賢而名聞於潼水,亦是個難能可貴的人才,父親也應當有所耳聞,他並不是主母所親生的孩子,卻能孝順主母,做到兄友弟恭,謙遜有禮。”
這是我答應給媯燎的,他既然幫我了,我也不能食言,必定以少師之位許他,更何況潼水的媯家因為這次衛姬禍國,已經失去了兩個孩子,就算是落敗的族親,也要給些安慰,以表莫忘同族。
“可若這樣,你打算如何勸歸李老?”父親將桌案上的書簡收好,似乎是同意了我推崇媯燎作為少師。
“父親賜婚於李家與淳于,兩家締結姻緣,修百年之好,李家辰公子自崇明恢復了禁軍統領之後,便無任何官位在身,淳于司徒又是個好面子的,更希望掌上明珠嫁得乘龍快婿。”我轉著眼珠,一步一步地分析道。
“所以呢?”百里肆看著我問道。
“所以,父親就給李家那辰公子一個清閒的官,即可讓李老甘心地因此全身而退,又可讓淳于司徒享夠了面子。”我斷言道。
“可若李老與淳于司徒都不答應這婚事,你要如何?”父親將書簡疊羅在桌案上,問道。
“這還不簡單,找幾個市井中的娃娃,將辰公子夜半留宿淳于姑娘閨房的事情編成歌兒,傳唱出來,到時候就算父親不給賜婚,淳于司徒與李老也會求著父親賜婚的。”
“到時候,與他們談條件的便是父親了,他們只有被動選擇的份。”我挑著眉毛狡黠地說道。
父親搖著頭緩緩地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用雙指朝我點了點。
“你瞧瞧,你還沒做教她的師父,她便將你那些鬼心思全都學了來。”
父親的話讓我疑惑萬分,我側過頭看了一眼百里肆,卻見他低頭含笑,一副與有榮焉地模樣。
我禁不住打了一個激靈,心想著莫不是父親還要百里肆做我的少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