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著頭,來回踱步,思量著到底要拿這些打不得又殺不得的人,怎麼辦。
我一邊想一邊隨口問道:“父親如何了?”
“國君現已在勤政殿東閣處歇息,太醫已為國君瞧過了身子,說是已無大礙,服用一些定神的湯藥便能醒過來,如今由鳳姬夫人與國君所信的內侍監老茶照料著,公主暫可放心。”崇明俯身回答道。
我娘也在宮中了?
我瞥了一眼百里肆,卻見他嘴邊的笑似有似無。
他也倒是有心了。
“這宮裡可有網魚的?”我忽而開口問道。
昶伯與百里肆,小五與崇明四個人面面相覷地看著對方,皆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已經因為長時間跪著,已經累的渾身發抖,額上冒汗的老傢伙們開口對崇明道:“射聲校尉崇明,即刻恢復陳宮禁軍統領之位。”
崇明聞聲上前再拜。
“命人將這些老傢伙們關在一處,等拾掇完趙南子,待父親醒過來,身體好些時,再來審,在這期間不允許他們離開半步。”說完我便轉身回到了桌前,拿起筆在帛紙上畫了起來。
崇明即刻領命,喚來手下的禁軍將地上的五人給拖走了。
屋內清淨很多,我也能集中地開始想事情了。
片刻,我將畫好的圖遞給了百里肆道:“就按照我圖中所畫的一般,我記著從正陽門向勤政殿走時,要經過一條悠長的宮道,昶伯安排些兵衛,拿著漁網隱藏在宮道的高牆上,屆時趙南子帶著她的旌陽兵一旦進入了這條宮道,我們便可以撒網捕魚了。”
“當初在終首山時,你就是用的這個辦法,劫了李少師親戚的車馬吧?”百里肆看著帛紙,眼角含笑。
我錯愕,連忙擺手諂笑道:“信北君說笑了,我只會哭鼻子瞪眼睛,哪裡會劫道。”
昶伯側過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信北君,他並不知道,我年少時在重華寺所做的那些荒唐事。
“我記著信北君似是還有個紅眼的小白貂來著,若不說起以往的那些事,我都忘了問,怎地這次在上卿府沒見著呢?”說到了終首山那次被信北君給圍剿的經歷,我便想起第一次見到信北君的時候來。
那時的他年輕又高傲,遠遠望去,就像是向上盤旋而生的向陽花一樣。尤其他肩上還趴著一個紅眼小白貂,我只在終首山上見到過黑眼與褐眼的,紅眼的倒還是第一次見。
也是因此,我對百里肆最初的印象,其實並還沒有他肩膀上的那隻小白貂更好。
“它死了。”百里肆風輕雲淡地說道。
他將帛書交給了昶伯,昶伯看了一眼之後,便退出勤政殿,按照我的要求佈置兵衛去了。
我歪著頭,神色凝重地看著百里肆,我記著骨碌曾與我說過,那小白貂可是百里家的守護神,怎地就死了?
我見百里肆又與崇光將軍二人細商著事情,便沒再開口問。
也是後來聽昶伯與我說起的,那小白貂是在我回來之前,為了救百里肆而被趙南子派出的暗影衛,一箭穿心了。
它這也算是功德圓滿,盡了守護百里家的責任。
戌時一到,天已經暗了下去,昶伯將原本守在正陽門的親兵撤走,安排了原先守門的禁軍。
為了成功地誆騙趙南子入陳宮,昶伯還逼迫李家公子李辰站在正陽門前,讓他安定趙南子的疑心,若他不從,或是半響反戈與她,李家所有人全部凌遲。
李辰的年歲本就不大,又是李少師的獨子,想是在家裡已經被寵溺壞了,因而十分膽小怯懦,被昶伯嚇的老老實實地站在正陽門口,等著趙南子入宮來。
戌時一刻,有兵來報,說衛姬夫人已在正陽門口。
半響,又有兵來報,說衛姬夫人已經率領身後軍隊,進入了正陽門。
我從臺上起身,走出勤政殿,站在勤政殿的高處,望著燈火繚繞的遠處。
靜謐之中傳來了齊齊地步伐聲,少頃,這步伐聲變成了混亂的嘶吼聲,咒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