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瀚取了那塊玉佩,引餘浪前往天寶閣第五層的密室。
密室隔音效果奇好,餘浪敲了敲四面的牆壁,對這密室的構造頗為好奇。
周文瀚年約四十,雖身家鉅富衣著卻極為樸素,像個寒窯裡苦讀十年的落魄書生。他忽然單膝跪地,鄭重拜倒:“周文瀚見過少主。”
餘浪一臉懵:“周老闆是不是認錯人了?”
周文瀚將手中玉佩遞給餘浪。
餘浪把玩了一陣,發現玉佩之上赫然刻著一個“浪”字,難怪李琬說什麼這塊玉佩與餘浪氣質相符想買來送給餘浪,原來上面刻著餘浪的名字。
“文翰世受徐家之恩,徐家本是鉅富之家,英國公之父乃是當時首富徐玠,徐家產業自古為長房長子所持有,當年敬業公兵敗,不得不將徐家產業化整為零,散諸四海。文翰窮十年之力將徐家產業整合完畢,只盼有一日能報故主之恩。”
餘浪微笑:“本侯姓餘,祖籍揚州,與故英國公沒有關係,周老闆確實是認錯人了。”
周文瀚雖然看起來還算是個實誠人,但是餘浪絕不會那麼輕易曝露身份,這一路走來他嘗過太多的陰謀與背叛,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不敢認下這身份。
周文瀚似乎對餘浪的機警頗為滿意:“小人沒說歸仁侯與徐家有什麼關聯,只是講了個故事罷了。天寶閣諸產業奉歸仁侯為少主,是為了能找一棵遮風避雨的大樹,歸仁侯儘可以如此理解。”
長安城中不知多少大樹盼著周文瀚能依附。
見周文瀚並未要求自己承認身份,餘浪心中對他的信任又添了幾分,笑道:“既是如此,本侯求之不得,眼下正有一樁難事需要與周老闆合作,只要運作得當,應當是一副雙贏的局面。”
得了周文瀚的通力支援,又有李琬的仗義相助,餘浪拍腦殼想出的眾籌計劃在長安城激起了不小的風浪。
周文瀚按照餘浪的吩咐,憑藉自身人脈,將長安城小半的鋪面都拉入了這次活動,凡持有長安時報入店的客人得可免去一部分花費。當日的長安時報賣出一萬餘份,有人是奔著實惠去的,有人是湊熱鬧,權貴們則是好奇歸仁侯又玩出了什麼新花樣。
在榮王李琬的幫助下長安時報成功送上了玄宗案頭。
這日的長安時報由余浪親自主筆,數易其稿,不論是可讀性還是趣味性都極高,玄宗看得一時大笑一時讚歎,連捧在手中的茶盞涼了也沒察覺。
楊玉環頗有些不高興:“陛下,這薄薄的幾張紙到底有什麼好看?陛下快有一個時辰沒看過妾身一眼了。”
玄宗心情頗好:“愛妃也可以拿去看看,這是歸仁侯新弄出的玩意兒,有些意思。”
聽到歸仁侯這三個字,楊玉環的心情極為複雜,餘浪曾是她在揚州城唯一能說上話的朋友,自己卻欺騙了他,為了保命以飼魂術侵佔了紅綢的身體。楊玉環不是天生冷血薄情之人,她也曾想過維持住一體雙魂的局面,只是深宮之中敵人無數,行差步錯便是萬劫不復,紅綢許多事情都應付不來。加上三年前忽然聽聞兄長楊釗的死訊,氣頭上的楊玉環狠心徹底抹殺了紅綢的意識。楊玉環太瞭解餘浪了,從他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時就極重感情,這份仇怨無法化解。如果不能殺掉餘浪,終有一日自己也會死在他手中。
楊玉環接過長安時報細細看了一遍:“陛下,天師門尚未洗脫刺殺左相的嫌疑,歸仁侯便如此高調得為其籌措銀兩,是否有些過了。”
玄宗笑道:“朕也是才知道天師門放銀賑災一事,朕派出的欽差近日也確認了此事,天師門被清河諸縣的百姓視為仙門,虧得李泌及時攔下了朕,否則此次難免要大失民心。歸仁侯此舉是為朕補過,我已經差人代表皇室送上了五千兩善款,到時候再順勢將天師門上交的貢銀盡數拿去賑災,此舉應當能為朕掙回不少民心。細想想也是,誰會蠢到行刺之時還用刻著自家銘文的劍器,是朕疏忽了。”
“陛下就如此相信天師門與行刺一事毫無瓜葛?若是他們有意用自家劍器行刺來減少懷疑呢?”楊玉環不願罷休,為了從西蜀劍閣借這一把劍來她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沒想到被餘浪和李泌二人一番攪局,陛下竟完全消除了對西蜀劍閣的疑慮。
玄宗並不生氣,相反他很喜歡楊玉環故作聰明卻被自己教育的模樣,這會增強他對於自己智慧的自信:“愛妃你想想,這世上可有無因無由的事情?任何人做事都是有其目的的,就連剛出生的孩子啼哭也是知道要奶喝了,更何況是成人?天師門不過是一群叩問天機的神棍,他們需要的是百姓的信仰,為何要行刺左相?若是左相死了能對他們產生什麼利益?順著這個思路,只要想想左相死了對誰有好處便能順藤摸瓜找出真兇。左相屬於李林甫一系的文官,恨之入骨的不在少數,但能夠動用雲端飛劍這等殺招的卻幾乎沒有,恨李林甫入骨的多是一些書生,又哪裡有這等手段?”
楊玉環眼睛一亮:“歸仁侯是無相境的高手,平素在朝堂上也多與李林甫頂撞,會不會是歸仁侯本人……”
玄宗搖頭:“不會,歸仁侯是對事不對人,他只是會極力反對李林甫一些倒行逆施的手段,甚至相府拿出來的一些可行方略他會站出來支援,所以他本人對李林甫並沒有太大的敵意,只是努力維持朝堂上的清明正氣。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不論他如何拂逆朕的意願,遭受多少非議,朕也要為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