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吃得很悶,飯桌上的菜越是可口,青青越是委曲求全,餘浪越覺得心往下墜。
“這姑娘小名叫紅綢,以後便是你的……”
餘浪放下了筷子,忙著岔開話題:“你就不好奇我離開的這些日子在外面經歷了什麼嗎?那可是相當有趣的,要不要聽聽?”
青青抿嘴一笑:“不要聽,反正你也不會對我說實話,九死一生的戲碼也只會被你當一個笑話講出來,不會告訴我真相的。現在,我想要你給我一個承諾。”
“什麼承諾?”
“明年與我完婚,從此留在揚州城,再也不出去了,我們倆相伴終老。銀錢我們不缺,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我也儘可以為你物色,家業由我來操持,我想要的,僅僅是你陪在我身邊。”這番話青青醞釀了許久,她與鄰家阿嬸探討過,知曉男人所求無非是錢財和女人,自己開出的條件足夠忍讓了,她只缺餘浪輕輕點個頭。
“我沒法答應你,過了年關我要護送楊玉環回長安,到時候我想帶著你一起去,我們在長安城安個家,買個十倍大的宅子。成婚的事,不必急在一時吧,等我在長安站穩了腳跟……”
青青眼角噙淚:“不要去長安,我便是從長安來,你鬥不過他們的,你不知道那是一群怎樣的人,不要去好不好……我們倆便在揚州城廝守不好嗎?爭名奪利到頭一場空,你何必要去蹚這潭渾水?”
樹欲靜而風不止,若是這太平盛世真能持續個百八十年,與你在揚州終老又如何?餘浪無法向青青解釋清楚十年後禍亂大唐的災劫,無法讓青青明白自己本就來自另一個時代。餘浪和青青之間的隔膜,是兩千年文明的隔膜,看起來很透明,其實如隔山嶽。
青青拍下筷子:“奧巴巴你出去。”
奧巴巴可憐巴巴地捧著飯碗出了門,臨出門還夾了兩塊肉走,望著一桌沒人動的好菜嚥下口水。
紅綢便要跟著奧巴巴一起出去。
“紅綢你留下,以後你也是餘浪的女人,這些事你也要盡心。”
紅綢停住了腳步,眼見著奧巴巴關上了沉重的木門。
餘浪沉默以對,捱罵也好,挨刀也好,他不可能停下腳步,許多的危機和挑戰等在前面,行差步錯便是萬劫不復。就像當年杜甫對他說的,揚州終究只是他人生的一停,身在局中,他沒有放棄的資格。
“餘浪,你好好看看紅綢,睜大眼睛好好看,覺得面熟嗎?”
餘浪哪有心思去看紅綢,敷衍得搖了搖頭。
青青看了一眼紅綢的臉,生氣地摔了碗,呵斥紅綢道:“誰讓你往臉上抹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自己打盆水洗乾淨臉!待會兒站定了讓少爺好好看看清楚!”
紅綢頭一次見青青發這麼大火,忙不迭趕去打了一銅盆清水來,用力地洗下臉上的胭脂水粉。由於用力太急,粉嫩的臉上留下紅印,委屈的眼淚也跟著一併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