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楊玉環也穿了這雙鞋子?那還廢什麼話,這兩位考生一併入圍!”
出了議事堂,餘浪向傳令師兄道謝:“多謝師兄仗義執言。”
傳令師兄微微一笑:“我是杜教習的親傳弟子季辰瀚,自家兄弟,不必客氣。”
一番話令餘浪心頭一暖。
第四關考核,六百進一百五十九,入圍者便可成為洗月書院正式弟子。
這一輪考核也是餘浪最有自信的一輪,乃是文試。
餘浪回顧了一下前三輪考核,第一輪相面,第二輪射藝,第三輪協作長跑,相面這一環節據說不僅僅是以玄學為基礎,也淘汰了一批心術不正或者說進入洗月書院另有所圖的人,可見洗月書院並不是特別看重考生的戰鬥能力,只是篩選出了一批比較有靈性、身體素質過人、有一定修為基礎、家世相對清白的璞玉。
至於把文試放在了第四輪,用意也很明顯,書院不是要招手無縛雞之力的飽學書生,而是要培養文武全才;但是文試又被擺在直接晉級的關鍵位置,則又體現了書院雖然招的是文武全才,其實更為看重考生的心性、學識。
前三輪考核中,真正引起餘浪注意的只有一人,那是個真正丹田不通甚至連內息都不知道是啥的書生,第二輪射藝由於臂力不足,那人射出的乃是高拋箭,箭矢在空中劃過完美的拋物線勉強扎進靶子,很快又掉了下來,書院念此人不通修行,給了他末位晉級的資格。
第三輪考核中那人由於自身實力弱小,沒人願意與之合作,只能選擇負重獨跑,漫漫十圈中這書生吐了有三次,卻始終不曾放棄,最後摔倒在終點線三丈處,以幾乎變形的姿勢快速爬過終點,拿到了第六百名,甚至有幾個修為達到百鍊初境的富家子都被其甩在後頭,憑藉的全是令人欽佩的毅力。
這書生在第一輪相面過程中的經歷也頗為奇葩,杜甫看出此人福緣淺薄、命裡多劫,不過心性人品皆是一流,不願直接淘汰他,只是勸說他回家將養。那書生堅辭不允,只說“朝聞道,夕死可矣。”聽得老杜心中一軟,放了行,可說第一輪也是末位晉級。
連續三輪都以最後一名的成績險險晉級,在餘浪看來,這也是一種了不起的本事與緣法。那書生據說是大唐“畫聖”吳道子的孫兒吳松如,由於沒有修行天分從小在家族中受盡白眼,此次參加洗月書院大比,也是志在第一,奪取那一個洗經伐髓的名額。
所有人都拿吳松如取第一的雄心當笑話下酒,餘浪卻不敢小覷這書生。
第四輪文試放在了明日,六百名考生被暫時安排在自省樓中的黃字號客房中歇息一晚,準備明日文試大比。
餘浪躺在洗心亭裡,望著亭角外的一片天,心裡感觸頗深。參加大比之前餘浪只是很功利地為了那一個洗經伐髓的名額,現下他卻是真心喜歡這地方,想要成為一名洗月學子——象牙塔裡曾有餘浪太多的美好回憶……
就這麼想著,餘浪竟不知不覺眯了一會兒。
醒來的時候卻見一身寬綽皂袍的吳松如在畫一幅畫。
畫裡只有一隻雲雀,那雲雀栩栩如生,振翅欲飛,獨獨缺了一雙眼睛,吳松如卻擱了筆飲酒。
餘浪奇道:“你怎麼不給這雲雀畫上眼睛,這麼好的畫不畫完多可惜。”
吳松如嘆息:“畫上眼睛,這雲雀就飛走了。”
畫虛為實,這是“畫聖”吳道子的絕學,吳道子本人亦是超脫三境之外的大修行者,方能有此神蹟,吳松如連丹田都打不通,作畫天賦再高也絕無可能畫虛為實。
彷彿看出了餘浪的質疑,吳松如苦笑:“餘浪兄不必多想,我與家祖的本事只差這一雙眼睛。只是,恐怕我終此一生,也無法畫出那雙眼睛,這便是術與道的差別。”
餘浪忽然念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詩:“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吳松如聽了聳然變色,似乎琢磨出了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