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似乎認得這姑娘:“小雪你怎麼跟到這裡來了,姨娘知道要擔心的。”
雷萬春怒道:“還不是你這負心書生不解風情,人家姑娘默默跟了你一千里,便是一顆石頭也該開花了,要不是遇上我,她前些日子就被盜匪給害了!郎有情,妾有意,娶了便是,怕什麼姨娘,讀書人都是軟骨頭!”
眾人也算看明白了,這叫雷萬春的虯髯漢子是為這姑娘抱不平,故意整出這麼一出鬧劇。
書生嘆息:“婚姻大事,不外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姨娘不喜歡我,不可強求。”
雷萬春呸了一聲:“我算看明白了,你喜歡的是這姑娘的孃親,妹子你且寬心,我雷萬春在江湖上頗有些朋友,個個都是青年俊傑,不必在這一棵歪脖樹上吊死。”
“小兄弟,你怎麼了?”書生心細,發現方才一直唇槍舌劍的餘浪如痴如傻得呆立著,難免有些擔心。
餘浪發了癔症一般撲過去抱住姑娘:“寧雪,寧雪!我是餘浪啊,你還記得我嗎?我以為再也沒機會見你了!嗚嗚嗚!”
姑娘初時受了些驚嚇,很快鎮定下來,倒沒覺得這少年郎會是什麼登徒子,可能確實是將自己認作故人了。
好像有哪裡不對,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能有什麼曾經滄海。
餘浪的行為當然是不妥當的,卻沒有人來攔他,只因他哭得太過真情流露,任誰也不會生疑。
本來躲在暗處看得正開心的青青可憋不住了,她火急火燎地擠進來,一腳把餘浪給踹開:“有毛病!”
青青微微一笑,不無戒備得看了寧雪一眼:“不好意思,這傻小子看到漂亮姐姐(姊姊)有時候會犯渾。”青青自己也不過十三四歲,這一番話卻說得極為老練,刻意咬了姐姐兩字,意在強調兩者之間的年齡差異。
寧雪很溫柔地扶起餘浪:“不打緊的,總比某些不理人的木頭強。”
書生是光風霽月的性子,當然不會為此事不快,只是苦笑。他的身份,從小讀的聖賢書,讓他的人生並沒有太多選擇。
“小張探花。”張九齡分開人群走了過來。
書生愣了一下,趕忙行李:“學生張巡,見過張相。”
“免禮免禮,聽聞你前些日子得了實缺,這是要赴任去吧。”
張巡應道:“學生能補上清河縣令的實缺,全賴大人之力。”
張九齡聽得連連搖頭:“你十年寒窗,得中進士,一身才學抱負正待施展,若是得不了實缺,豈不讓天下士子心寒。”
圍觀人群議論紛紛,張相他們可能不知道是誰,畢竟太高遠,當朝進士可是讓人眼熱的物件。“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這是多少讀書人畢生的夙願,卻沒想到這書生年紀輕輕就取了進士功名,模樣是一表人才,不然也不會被欽點為探花郎(唐代探花並非殿試第三,一般選年輕帥氣的進士擔任),還補上縣令實缺,真可謂前程似錦。
“你說那書生的姨娘眼光得多高才看不上這才貌雙全的探花郎啊。”
“準是有土財主看上這姑娘了,這書生前程再好,現在也是窮酸,你們女人哪,哎。”
張九齡又拉過滿臉不高興的青青說道:“這是老夫的孫女青青,那少年也是老夫故人之子餘浪,都是自家親戚,方才無禮,請多包涵。”
張巡連稱不敢。
餘浪緩過勁來,明白此刻已無相認可能,調整好情緒說道:“我們是不打不相識,小張探花,寧雪姑娘,還有那個雷萬春,一道過府一敘如何?”
雷萬春憨憨一笑:“有酒喝就很好啊。”
“喝酒怎能少得了我?”李白騎著一匹快馬匆匆趕來,行人紛紛避開。馬鞍上掛了兩排酒囊,也不知從何處尋來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