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了,所以就回來了。”他調皮地笑了笑,滿不在乎的樣子。
有錢人家的世界是從小生活在底層的人所不能體會和了解的,就像他們同樣不會明白他們的人生為什麼總是行走在崎嶇泥濘的山間小道。
體會不了,習慣就好。“那你就回你家去。”亦舒拂開他的手臂,把鑰匙插進鎖孔。
“別呀。”唐潮跟在他後面進去,“那兒就我一個人,冷冷清清的,這裡也只有你一個人,同樣冷冷清清的。我們何不抱團取暖?”
“有空調,不需要。”亦舒並沒有隨手把門關上。可能她知道憑她一人之力,關不上身後的那扇門,也可能是她不想關上它。
“你會需要的。”唐潮近似篤定的口氣。
亦舒瞪了他一眼,每次跟他講話,就像是在打一場辯論賽,需要絞盡腦汁去思索強而有力的辭藻。
唐潮倒是很享受和她之間你來我往的對話。有話說好過沒話說,吵架勝過冷戰。
“感冒好了嗎?”她從臥室出來,換了一件輕便的居家服,然後繫上圍裙,走到廚房淘米洗菜。
“早就好了。”他聲如洪鐘地說:“你也不看看我是誰,小小的感冒,豈能把我打倒。”
是啊,問他這個問題是多麼的可笑和多餘。過去五六天了,早該康復了吧。
兩個人再一次陷入沉默的泥沼中。
她的話不多,每天受夠了和客戶頻繁地交流。回到家裡,只想安靜寡言。
他的話也不多,除了打遊戲的時候會衝著電腦螢幕破口大罵。在面對她的時候,似乎永遠有說不完的話。
唐潮接到同學發來的微信訊息,說是必須要上線支援戰友一把,顧不得拿上放在沙發上的軍綠色的貉子毛裝飾的羽絨衣,衝回樓上的家中。
亦舒做好飯,把才端到餐桌上。
門在此時被人推開了。
“你真會算時間。”她以為是唐潮算準時間,打完遊戲下來了。
“啊?”
聲線不對,不是他的聲音,她抬眸一看,“世曦,你怎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她激動的心情牽動著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左腳的大腳趾和餐桌的桌腳來了一個重量級的接觸。她死死咬住嘴唇,分散腳趾的劇痛。
他們擁抱在了一起。
他們擁吻在無人的世界裡。
他們在汲取對方身上證明愛自己的痕跡。
他們在釋放自己身上思念如狂的痴怨。
“榕城的問題解決了嗎?”亦舒淚眼婆娑地凝望他
“解決了。”他眼眶盛滿的眼淚不比她的少,“沒有我在的日子裡,你有沒有好好照顧你自己。”
亦舒不住的點頭。
事實上,沒有他的日子,她怎麼可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他瘦了,憔悴了,甚至蒼老了。曾經縈繞在他四周的五彩的光芒被灰色的暗光取代。
臉上的重新生長出來的鬍子彷彿是對年紀的一種挑釁。
亦舒竟有陌生的感覺迎上心頭。
然後,逗留在眼角的那滴倔強的眼淚終於沿著臉頰落在了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