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衙附近的一口井也要見底,一個晚上都滲不出兩桶水的時候,雲蘿在離城十幾裡外找到了一個山谷,四面環山,宛若一個沖天的喇叭。
這天似乎格外的悶,天上的太陽都彷彿被一層輕紗籠罩,發射著白慘慘的光芒。
烏來福臉上的汗水大把大把的往下掉,怎麼擦也擦不乾淨,身上的兩層衣衫也全部浸透了,“才剛進了四月,怎麼就熱的跟六月天似的?”
這老天爺該不會還要繼續旱著吧?真是不給人留活路!
他看著堆疊在山谷底下的柴火,不禁遲疑的問道:“您這求雨的法子當真有用?不用殺豬宰牛、奉上祭品嗎?”
雲蘿看著彷彿被蒙上一層輕紗的天空,“試試。”
她也不能肯定有用,不行就當是做了個失敗的實驗吧。
這樣的天氣其實這一個月來出現過不少次,許多人都以為肯定要下雨了,但這雨就是落不下來,怎麼也落不下來!
山谷底下的柴火堆被迅速點燃,熊熊大火燃燒,灼熱的溫度烤得人有種臉上的皮都要爆裂開來的感覺,周圍的空氣湧動,熱氣升騰,越發的憋悶喘不過氣來了。
燃燒過半,雲蘿拿著鼓槌把身旁的大鼓敲響,隨著“咚”的一聲,嗩吶、鈸、鑼……各種聲音緊跟著無序的響起,雜亂無章,又鬧疼騰的,吵得人腦殼都要炸了。
山谷裡的空氣都跟著震盪了起來,木材燃燒後的灰燼順著熱氣升騰上空,把這震盪也傳到了天上。
山谷如同一個天然的喇叭,把有限的聲音無限放大。
烏來福忽然大喊了一聲:“有云飄過來了,好多的烏雲!”
鑼鼓嗩吶震天響,他的聲音被淹沒在其中幾乎無人聽見,但他並不在意,只把手中的大鈸“嚓嚓”敲得更用力了,渾身的肉都跟著他的動作抖動。
“咚咚……”鼓聲沉重,引發周圍空氣的激烈震盪,雲蘿也抬頭看到了天上匯聚過來的烏雲。
“嘀嗒!”第一滴雨滴落到臉上,不等人反應過來,雨滴就化成了絲,落到臉上、身上、焦黃的土地上。
除了窸窸窣窣的落雨聲,其他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了,烏來福、文彬、鄭嘟嘟、雲蘿的侍衛,還有祁陽縣的幾個衙役都齊刷刷的轉頭看她,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麼稀罕的品種。
雲蘿默默的把鼓槌塞進一直躍躍欲試的鄭嘟嘟手裡,冷著臉說道:“看我做什麼?繼續敲。”
沉默了下,然後停下的各種聲音再次響起,比剛才更喧鬧,更用力,甚至有兩個衙役忍不住跑到了尚有餘燼的山谷底下,仰著臉一邊敲鑼一邊大喊大叫。
這場雨落了約半個時辰,淅淅瀝瀝的並不大,卻滋潤了以山谷為中心的方圓二十多里地,讓乾涸許久的土地吸飽了雨水,蔫黃的植物也重新煥發了生機。
多餘的水流進溪河,在河床底下鋪了淺淺的一層,滋潤了下游更多的土地。
乾涸的井也重新滲出了水。
這場雨就像是開啟了水龍頭的開關,很快,其他的地方也開始陸陸續續地下起了雨,乾旱似乎結束了。
雲蘿卻有些煩惱,自那天之後,身邊的侍衛、縣衙裡的衙役就總是用一種仰視、崇拜的目光看她,虧得她事先就要求了他們不得將這件事宣揚出去。
鄭嘟嘟更是纏著她問了一遍又一遍,滿臉都是“三姐真是棒棒噠”,“三姐最厲害”,“三姐竟然會求雨,簡直是仙女轉世”的表情。
她能說她也沒想到效果這麼好嗎?天時地利人和,在很多時候,其實天時往往比另外兩個更重要,她只是正好添了最後的一把火。
解釋兩遍之後,見鄭嘟嘟依然激動得跟猴子似的,忍無可忍,雲蘿乾脆把他扔給了文彬,讓文彬帶著他去給烏縣令做個倒貼口糧的小幫手。
雨雖然下了,但縣衙卻更忙碌了。
在忙碌中,文彬迅速成長,就連鄭嘟嘟也對衙門裡的某些流程頭頭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