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郁達夫,熟知者眾,至於周達夫,鮮少有人知曉。
這位先生,因為受到衝擊,晚年精神恍惚,妻子楊沫也不幸去世。
所以,金克木先生也不願過多談論自己的老友,此刻談到,更多是對一種當年在印度加爾各答與周達夫同住梵竺廬研究學問的美好時光的一種懷念吧。
很久以後,蘇亦才知道,原來在今年的三月份,在俄語系任職的楊沫女士選擇了一種讓人惋惜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
而,金先生談起老友的愛情故事,或許不僅僅是調動課堂氣氛那麼簡單吧。
其實,周達夫也曾經在北大中文系當過教授。
當年周被時任教育部部長朱家驊從印度請回國,許諾給他一個大學校長當,結果次年朱家驊就被調任交通部當部長,周的學長職務也不翼而飛,只好當中大擔任教授。
然後52年院系大合併的時候,中大中文系就併入北大,周也隨之來到北大教書。
不過這位先生也不是什麼性格安分的主,跑去學部(社科院的前身)情報研究室翻譯資料。沒幹幾年,又不幹了,北大又不想回,便調到中央民族學院。
這位先生似乎對學術心不在焉,除了早年間釋出一些文章之後,後面似乎也開始跑偏了,不然,他的學歷以及學問水平,怎麼可能在國內學術界寂寂無名,以至於到現在,大部分的學生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金克木先生在講述梵竺廬講述到周達夫的時候,既然真的有學生把對方當成郁達夫了。
甚至,有學生說,“我讀過周達夫的《春風沉醉的晚上》,很感人。”
當時,蘇亦哭笑不得。
好在,這位學生討論的聲音也不大,很快就被旁邊的同學矯正認知。
金克木先生也沒聽到,不然,不知老先生會作何感想。
其實,老爺子在北大當教授之前,已經在多個學校教書。
比如,去印度之前,就在湖南大學當教授,比如從印度回來之後,在武漢大學也當過教授。
在課間休息的時候,張繡予還特意跟蘇亦說起來金克木先生早年間在武大的經歷。
“在來咱們北大之前,金先生是在武大教書的,從印度回來就被聘請到武大教梵文,最後,機緣巧合之下,又去哲學系教授印度哲學。聽說,當時,吳宓先生起初不太放心金先生去哲學系授課,結果一節課聽下來,吳宓先生就被折服了。”
吳宓?
猝不及防,又多了一個著名學者。
如果對這位先生不甚瞭解的話,有機會去讀一讀《吳宓日記》那麼就什麼都清楚了。
蘇亦對吳宓不陌生,卻金克木在武大的這段經歷並不熟悉。
詢問之下,張繡予才解釋。
原來上世紀40年代,吳宓任武大外語系教授兼系主任,他推薦金克木到外文系教梵文。當時,武大找不到教印度哲學的合適人選,而這門課程又是必修課,文學院長劉永濟就把金克木安排在哲學系教印度哲學。
“這樣一來,吳宓先生就有些不放心了。他還把自己的擔憂對金先生說,你教語言文學,我有信心。到哲學系去,我不放心。”
說完,這姑娘望著蘇亦,“你猜金先生怎麼說?”
這怎麼能夠猜得著。
蘇亦直接搖頭。
不過按照蘇亦對老先生的瞭解,這位先生應該不會拒絕吧?
張繡予也不弔他的胃口,“金克木回答說,到哲學系對我更合適。因為我覺得,除湯用彤先生等幾個人以外,不知道還有誰能應用原始文獻講佛教以外的印度哲學,而且能聯絡比較中國和歐洲的哲學,何況我剛在印度度過幾年,多少了解一點本土及世界研究印度哲學的情況,又花過工夫翻閱漢譯佛典,所以自以為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