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在新生見面會的發言,除了讓他在歷史系一眾師生面前大大的露臉之後,也給北大歷史系的諸位師長留下一個印象,就是他所學駁雜。
所學駁雜,就意味著涉獵廣泛,不好的一點,就是往往點到即止,不成系統。
然而,不管怎麼說,他在新生見面會的發言都得到了積極的肯定,就連鄧廣銘先生也覺得他的講的好。
關於民族國家宋代生成說的觀點,切入點尤為新穎,還鼓勵他繼續深入研究,最好能夠寫成系統的論文。
蘇秉琦先生給予肯定,說他的發言即從考古學角度出發,也不忘梳理歷史,兼得得當,把北大考古研究生的風采體現得淋漓盡致。
顯然,蘇秉琦先生對於他能在全繫上露臉,還是很高興的。
然而,全程黑臉的人,就是宿白先生了。
當晚,就直接把他喊到朗潤園的家中,一通數落,整個過程持續了快有一個小時。
讓陪同的許婉韻、姚華山、馬世昌三人,也跟著遭殃。
用許婉韻的話來說,就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宿白先生為什麼數落他?
最大的原因還是他所學駁雜。
“樹有枯死日,人有力窮時。你一生所學駁雜,最終的可能性就是耗費你畢生的心血,卻仍舊在所學領域難有建樹。”
“對於考古來說,你才初窺門徑,直接考取研究生已是拔苗助長,然而,這個時候,你已經把大量的時間花費在晚近時期學術史的研究,甚至還涉獵思想史,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所學的是考古學?你是不是忘了你讀我宿季庚的研究生,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未來所學的是佛教考古了?”
一連串的質問,讓蘇亦啞口無言。
他總不能說自己前世研究的方向就是考古學術史以及大眾考古吧?
或者跟宿先生解釋,《宅茲中國》不是我的學術思想是他照搬葛兆光教授的學術成果?
這些都不能說,只好乖乖挨訓。
然而,宿先生訓著訓著,就有人偷笑起來了,是許婉韻,這大姐看著蘇亦頂著一張苦瓜臉,宛如小學生站在牆角乖乖認錯的模樣,忍俊不禁,笑出聲來了。
讓宿白先生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嚴肅氣氛消散一空。
槍打出頭鳥,這個時候,許婉韻露頭了,只能分擔活力了。
果然,宿先生瞪她了一眼,就開始數落,“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呢,你還不如意這小子呢,他好歹參與完成了一部發掘報告,你呢?這段時間,連我交給你的讀書報告都沒完成,還好意思笑。”
許婉韻一糗,糯糯說,“前段時間要交接工作,耽擱了,老師,我會盡量完成這事的。”
宿先生哼了一聲,不理會許婉韻,繼續調轉活力,“某些人自覺天資聰慧,啥都想學,難不成你還想自比援庵先生?如果你想要在史學各個領域全面開花的話,不應該拜入我的宿季庚的門下,而是應該拜入恭三先生的門下。這樣一來,你可以繼續研究你的民族國家宋代生成說了。”
這個時候,蘇亦哪裡還敢說話。
不過最後這句話,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啊?
難不成宿先生吃醋了?
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季庚,是宿白先生的字,所以,宿先生經常會自稱宿季庚。
然而,他剛才提到的援庵先生,則是陳垣先生。
學的歷史的,對陳垣應該不會陌生。
陳垣與陳寅恪並稱為“史學二陳”,在史學界二陳的成就之高,讓後輩望塵莫及。
同樣,二陳又與呂思勉、錢穆並稱為“史學四大家”。
陳垣有多牛?
牛到偉人都稱他是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