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寒氣穿過並不厚實的衣物散佈至四肢百骸。
對於自己的處決,柳婆子鄭重其事的磕頭謝恩。“只要能放過他就好,”
“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你沒有把洪家老二的臉皮剝下來,按你的邏輯,不是他最該死嗎?”蔣小花語調平淡。
在場所有人靜靜聽著,腦海裡閃過無數畫面,如同墜著巨石,一直緩緩下沉。
柳婆子不答,眼神閃爍著猶豫和掙扎。
“多年的撫養,你對這個孩子有了感情,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或許你也曾經考慮過想要換下他的臉皮。既然他醫不好你兒子那就讓他也變成這樣。最大可能是你的阿大拒絕了。所以你更加痛苦。你覺得自己對仇人產生了同情,你覺得你不配做一個母親。更重要的是,你覺得自己的苦,那些感動自己,讓自己覺得高尚的苦都白吃了,都變成一個笑話。所以他生生被你逼成一個劊子手。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蔣小花的每一個字清清楚楚落在眾人耳裡。猶如那把案上血跡斑駁的剔骨刀,一字一刀,刀刀見血見骨。
柳婆子聽完不再掙扎,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彷彿將心中多年的沉痾一點點排出身體。
她端坐好身子,整理了衣裳,一如當年初入洪府那樣。“你猜對了。其實整件事,最該死的應該是我嗯。所以凌遲處死不冤枉。”
蔣小花直起身,朝監牢外走去,可又在門口停了下來。“此生不易,臨死也不得善終。可是因果報應天網恢恢。如果有來生,還是不要再來這人世間走這一遭了。”
“謝謝姑娘!”
監牢外,漫天大雪依舊在下,將北聯城嚴嚴實實的包裹著。
鄭琛煜垂手立在身旁,高大的身影擋住成片的風雪。蔣小花扭過臉看了看他。“我好像越來越殘忍了,她明明都要死了呀。”
說話間,雙眼漸漸微紅。
“重要嗎?對她而言,能在臨死前直面自己的內心或許比起讓她懷著糾結和猜忌死去要來的好很多。”說話間,伸手解下大氅,披在蔣小花身上繫好。
黑色的大氅襯得小臉越發嬌小白皙。鄭琛煜悄悄舒了口氣。“更何況,比起她那些孩子不是更應該值得同情嗎?!”
漫天大雪將整個城主府變成一色。往日裡的奼紫嫣紅如今只剩下一片雪白。
雪停之後,這件轟動北聯城的大案也正式布榜結案。
懸在所有人心上的大石,也是終於落地了。
一時間,城主府的女仵作被傳得出神入化。
人人都稱道,那是個才女,是辰風谷的入世弟子。
也有人傳,那是個地府鬼差,一雙鬼眼可辯陰陽。
最讓人不解的是,有傳言她和鄭琛煜是俠侶,遊歷四方路見不平。
這是哪門子傳出來的謠言。
蔣小花聽著木星淵絮絮叨叨和自己說著這些,被嗆得連連咳嗽。
甚至不用猜測,她敢斷定。最後那個一定是木槿放出去的訊息。
天知道他又想做什麼么蛾子。
門外,小夏探頭探腦打量著屋裡,滿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蔣小花出聲詢問道。“小夏可是有事找我?”
像只受驚的小兔,小夏恭恭敬敬的行禮,低著頭,雙手呈上一張請帖。“是李府的夫人差人來送的請帖,說是請姑娘入府一聚,感謝姑娘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