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那位心思毫無轉圜,二話不說,竟當著眾人的面,將康家家主牽連其中!
下一個又是誰?
那位說的好聽,誰又保證不是緩兵之計,先穩住他們?等他們人心浮動,羽翼削弱,再行一一剪除?
望著四周凶神惡煞,目光不善的王家僮僕,申濟嘆了一口氣,道:“王老先生,在下署名就是。”
車利也是嘆了一口氣,上前拿起毛筆,同樣將盟約署名。
“粱兄,你我也算認識多年,粱兄何嘗見過我王繼行沒有把握之事。”王繼看向粱家家家主,見其閉目不語,忽然說道。
如非必要,他當然不會對這幾家家主施以辣手,這是自壞大事。
粱家家主緩緩睜開眼眸,笑了笑道:“老朽今年已五十有六,也沒幾年好活了,豈能為苟一時之命,置族人於險地,這字,老朽不能籤。”
聞言,王繼眸光眯了眯,一抹寒光瘮人。
在他的計劃中,粱家的力量至關重要,不可或缺。
王繼道:“粱兄,縱然你不籤,如果事敗,以你我兩家世交身份,你粱家豈能逃脫此劫?”
粱家家主道:“那時就看蘇侯之意了,王繼,老朽也勸你一句,蘇侯自繼位以來,處處以弱勝強,你以為擇青壯……嗯?粱安世,你怎麼會在這裡?”
粱家家主說著,忽然,蒼老目光之中,難掩震驚。
卻是看到不遠處的一個相貌堂堂,濃眉大眼的青年,十六七歲模樣,站在王繼一旁,按刀而立。
“祖父,事急如此,哪還容得再戒急用忍,瞻前顧後?如依著那新政施為,我粱家幾千口,將流離失所,露宿街頭!”名喚粱安世的青年,忿忿說道。
“以蘇國律法:謀逆,夷三族!粱兄,你粱家闔族四千人,總需得思量思量。”王繼沉聲道。
粱家一族,宗族子弟繁多,從粱家家主粱道仁算起,四兄弟之下,整整十六房,子嗣綿延,宗族龐大。
這樣的大家族,僮僕數萬,青壯家丁數千,可謂藤蔓繁盛。
粱家家主說是割肉保平安,但實際回去之後的阻力,幾乎可以想見。
幾千口子,本來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地主生活,突然要被逼著交出土地、僮僕,這就是逼他們去死!
粱家家主渾身顫抖,看著王繼,道:“你,王繼,好!好的很!”
他卻不想,連自家嫡孫粱安世都被這王繼給拉下水了。
“祖父大人,我等數家,集齊兩三萬丁壯,驚天一擊,讓那暴君知道我們碭郡男兒,心懷壯烈,不可欺壓!”粱安世聲如金石,清朗激越,慨然說道:“祖父大人年輕時也曾開三石弓,難道祖父大人,已經老了嗎?要學豐樂郡的那幫人,為暴君予取予求!”
粱家家主知道粱安世說的是豐樂郡的郡望,聽說當時洪河治水,這些人被蘇侯逼迫,將僮僕、糧食輸捐於蘇侯。
尤其是那個武家家主,聽人說,似乎想要將其女獻媚於蘇侯,但也不知怎麼,蘇侯沒看上。
當然,這些流言,都是豐樂郡郡望對武家當初的首倡輸誠,給予的中傷。
王繼笑道:“當年,粱兄也是勇武之士,怎麼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碭郡民風剽悍,粱家家主別看現在一副瞻前顧後的樣子,可年輕之時也是弓馬嫻熟,飛揚跋扈。
就連王繼方才一番“諂諛”的醜態,也不過是其使奸耍猾的拙劣表演,執掌一族之生死興衰,如何不是心性狠戾,殺伐果斷的虎狼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