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之中——
申濟面露苦笑,道:“何以至此,沒了土地,不是還有其他生意營生?”
“以那位之苛虐暴戾,諸位以為這商貿營生,又能保全多久?”王繼臉色陰沉,寒聲道:“老朽也知諸位心頭之顧忌,但那位是將我們幾家往絕路上逼!”
一時間,廂房之中,也是唉聲嘆氣。
王繼道:“如今尚有一線生機,那位性情剛愎,自負武勇,此行僅僅帶五百禁軍扈從,正是我等拼死一搏的機會!諸位當知,郡巡檢司以及郡尉轄制將校,有不少原是我等幾家子弟。”
“此事成算太低。”車利皺眉說道,“王老,上次讓李霸等人,圍攻晏昌,就可見禁軍之武藝非常人可比,以一敵十不敢說,可也能以一當五!自那晏昌至碭郡以來,前前後後就有近千禁軍調進碭郡,軍力之盛,以我等微末之力……總之,難如登天。”
“我們幾家青壯、丁口,湊個兩三萬,應不是難事,你們幾家積藏著的甲冑、兵刃、強弩,也別掖著藏著了。”王繼冷聲道:“我家那老三、老四,還有老七、老九,都修有武道,可為衝殺之將,一旦功成,那位又無子嗣,到時,溫邑中樞必然一片大亂,我等以宗族為羽翼,趁機席捲諸郡,再聯絡鄭國,不管是割據一方,還是向鄭國投地納獻,都不失加官晉爵,再續百年富貴!”
王繼喜好漁色,家中僅僅是妾室,就納了三十六房,今年年初,剛至五十六歲,卻老當益壯,又納了一豆蔻少女。
因為妻妾成群,自然子嗣綿延,大戶人家,縱有紈絝,可也有成才者。
如王家諸子當中,就有不少習練武道者,其中以三子武藝最為出眾,武道後天巔峰之境。
反過來說,王繼生活如此驕奢淫逸,又豈忍見自家九成財貨落於他人之手?
見王繼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車利凝眉道:“鄭國?王老,您和鄭國……”
“未雨綢繆,這天下之勢,分分合合,誰能看的清楚?需多留一條後路才是。”王繼道。
申濟和車利對視一眼,交換著眼色,二人年紀仿若,都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平時也來往頗多。
申濟默然半晌,遲疑道:“王老,可否交個底,您老到底有幾分把握?”
王繼拿起手指,比劃了個手勢,言之鑿鑿道:“七成!”
粱家家主,耷拉的眼皮跳了跳,心頭冷嗤,“七成,那是人家的!”
在他看來這王繼就是鬼迷心竅,不知死活。
謀逆造反?分明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
王繼道:“諸位先在此稍待。”
粱家家主老眼微眯,暗道,這王繼又要搞什麼名堂?
果然,王繼吩咐人取了筆墨紙硯,拿出一份兒卷軸,展開,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字。
在眾人詫異目光中,王繼道:“幾位先署了這盟約,我等再排程家族力量,就在明日拂曉時分,集青壯攻入郡衙,那位猝不及防……”
粱家家主抽了抽嘴角,暗罵,好你個奸猾似鬼的王繼,這是早已安排好了,然後讓他們交投名狀。
“這也太倉促了。”車利心頭一凜,驚聲道。
“這正是出其不意,你們都想不到,遑論那位?”王繼道。
“這是牽涉身家性命的大事,幾位筆墨一落,如要反覆,還看那位蘇侯答應不答應!”王繼冷聲道。
車利遲疑道:“王老,這可否容某回去思量思量,這樣大的事……哪裡是三言兩語可以做出決定的?”
“車賢侄,將盟約寫了,否則,出了這個門,老朽焉知你不會向那位告密?”王繼顯然也不傻,知道車利心意搖擺,語氣陰測測說道。
說來,今日並不是他臨時起意,而是他和康家家主之前就有提前籌謀、佈置後手,今日本來是試探蘇侯態度,並不指望一番佈置能即刻發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