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他差點兒以為說話的是御史中丞——常邈。
蘇照轉念之間,笑著問道:“以韓卿之意,當委何人前往碭郡?”
韓岱拱手,慨然道:“臣願往。”
此言一出,蘇照沉吟不語,有些琢磨出味道了。
恐怕還是太宰之位空懸的問題。
因為敬弘道的自請致仕,故而太宰一職就空懸了下來,而太宰府衙中事,一向是由韓岱署理。
太宰為六官之首,職能已經有些類似宰執,調理陰陽,協調其他五府,中間溝通中樞和地方,主管人事、財賦、民政、宗禮……敬弘道在時,就是與聞諸衙政事,統籌整合,一人之下,位高權重。
而蘇照不在的這段時間,政務架構上,則是以徐貞和蘇子妗代行王侯之權,以尚書檯充任文書機要。
但徐貞和蘇子妗在許多事情上,不可能不尊重六官衙署的意見,基本上遵循著大事協商,小事自決的原則。
只是太宰府衙,因為議事協調的職能屬性,還保留了一些統籌六官、中樞地方的宰執權力。
然後,晏昌推行溫邑周邊打擊豪強之時,韓岱還沒有其他想法,因為論資歷,他遜之何止一籌?
直到晏昌在碭郡因為自家孫女晏柔差點兒被強人謀害,上奏中樞,請求支援,就有些心灰意冷,韓岱自是敏銳察覺到這一點。
蘇照沉吟了下,打量了一眼韓岱,倒沒有其他不好的想法,屬下官吏懷進取之心,只要不會因私廢公,黨爭攻訐,反而樂見其成。
只是,碭郡水太深,非常人可把握住。
蘇照沉聲道:“碭郡事關革新之策成敗,孤欲親往巡察!孤倒要看看這些膽大包天之徒,是否有膽謀反作亂!”
韓岱聞言,心頭雖然失望,但拱手道:“君上親往,定然群小束手,惶惶不可終日。”
而文武公卿也是面色肅然,心頭泛起嘀咕,蘇侯親往,這可是石破天驚的大事。
依著這位少年強主的行事風格,碭郡恐怕會迎來一場血雨腥風。
於是,這件事卻是這般定了下來。
而後,朝堂眾臣就開始議論不久之後的大婚。
雖然蘇國在遞交衛國的國書之上,言只是納妃,並非冊封夫人,但考慮到蘇衛的姻親之盟,正兒八經的典禮還是要舉行的。
就在殿中七嘴八舌,討論著該以何種儀制迎娶衛國公主之時。
蘇照沉吟了下,朗聲道:“方今四方初定,國家財用艱難,典禮儀制,本應一切從簡……”
事實上,他甚至都不想隆重操辦,如此大張旗鼓,鋪張浪費,只是衛婧……
蘇照想了想,話到嘴邊,又話鋒一轉,改口道:“但事關蘇衛兩國姻親之盟,如太簡略粗糙,恐失國體,等蘇賢明日返都,議出個繁簡有度的章程來。”
下方公卿,躬身稱是。
因為時近入冬,司寇府陳韶道:“君上,今歲之待決犯人,盡在此表,呈於殿下御覽。”
這時代,受著姬周“天人感應”學說的影響,“秋冬行刑”已是常態。
而勾決犯人,人命關天,這等司法權柄自是集於君權,原本這些犯人在半月之前就應該處置,但考慮到蘇照不在溫邑,遂擱置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