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白石山,濛濛冬雨像灰霧一般籠罩著整片天地。
天氣又溼又冷,守山的鬥耆國士兵都縮在草棚裡,緊緊擠在一起烤火。
陣地最高處,聶傷穿著罩頭斗篷,蒙著臉,裹得嚴嚴實實,站在石崖邊上,遠眺山下的箕軍大營。
自從上次功虧一簣後,箕軍再也沒有發起過一次像樣的進攻。
他們在血戰中挫傷了銳氣,從上到下都沒了信心,士氣迅速低落,攻山已無希望。
箕候也明白這一點,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西線。
白石山這裡也不能閒著,必須向鬥耆軍持續施加壓力,以免對方抽出兵力去支援西線,所以必須繼續進攻。
他們每天都要例行公事一樣發起幾波攻勢,攻擊力度自然是疲軟無力,稍一接觸就退了下去。鬥耆軍這邊也習慣了,都懶的放箭,隨便扔兩塊石頭表示表示,對方就識相的退走了。
雙方將士就在這樣友好祥和的戰場氛圍中,一直對峙了五天,直到聶傷徹底恢復。
“箕候這老狐狸,真是老奸巨猾啊。左手壓迫西線,右手馭鬼害我,不論哪一個計謀得逞,我鬥耆國就完了。”
聶傷抖了抖油布兜帽上的水珠,轉身問身邊的滿道:“守井族人出發了嗎?”
滿一臉憂色道:“出發了,不過他們只出了兩百個詛咒消解程度較高的戰士。”
聶傷用力一揮手道:“兩百個足夠了。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汶北。”
滿道:“我們準備了很多車馬拉運他們,昨晚就走了,現在估計已經到汶北了吧。”
聶傷深深的吸了口潮溼的冷氣,抬眼看向西邊的群山,嘆道:“但願計策能行。”
話說西線聯軍統帥彭居江一直消極避戰,整日在宿城裡置酒高飲,三千大軍陳在汶河邊,卻一兵未動,沒有再打過一仗。
沿河防守的鬥耆水軍自然也樂的清閒,但主持汶北防務的大將依舊保持著高度警惕。他懷疑這是對方的計謀,嚴令船隻在汶河水面上日夜往來,不敢有一絲懈怠。
就這樣平靜了幾天,就在患病的聶傷為西線戰事鬆了口氣的時候,前日突然收到了大將的急信:西線聯軍不知為何,忽然改變了策略,開始積極進攻。
他們分成幾十支百人隊,沿河散了幾十裡寬,都在嘗試用木筏渡河。遇到鬥耆水軍,就會及時退回來,或者改變地點,或者在岸上等待鬥耆水軍離去。一旦有隙,就立刻下水渡河。
鬥耆水軍陸戰能力低下,無法集中力量攻擊分散的敵軍,只能四處堵截。卻是手忙腳亂,將士疲憊,註定難以持久。
這個時候,鬥耆水軍紀律性差的缺陷暴露了出來。在巨大壓力下,各處巡查隊都開始消極怠工,陽奉陰違,使河道防線漏洞頻出,岌岌可危。
北面陸地上幾無一兵一卒,隨便渡過去幾十個人,就可以在汶北橫行無阻,造成巨大的破壞。絕不能放一隊敵軍過河去!
大將緊張萬分,帶著衛隊在河上不停往來,又是威嚇又是許諾重賞,督促守河部隊用心巡防。
可這也改變不了手下一群烏合之眾的本性,他們依舊在應付差事。大將累得焦頭爛額,眼看河防守不住了,急忙派人過來求援。
聶傷了解大將的性子,這貨高傲的緊,若非實在頂不住,絕不會自動來求救的,西線形勢真的很危急了。
可是他已經無兵可派了,此戰把鬥耆國的全部潛力都榨了出來,再登人的話,只能上老弱婦孺了。
那日聶傷剛剛能起身行走,聞訊焦躁上火,難以安臥。被僕人扶持著,在大帳內轉了好久,終於想到了一個不太靠譜的解決辦法——派守井族人去!
守井族人全民皆兵,可以呼叫五到七百名戰士,但他們因為詛咒所限,平時只能助守鬥耆國本土,無法遠行。
聶傷也是沒辦法了,給守井族人帶去口信,請他們能派出戰士往汶北參戰,只要夜晚出動即可,白天躲在山洞裡。時間也不會太長,最多三日就可以返回。
這麼長時間離開地底,可能會使守井族人面板受傷,不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
守井族人欠了聶傷很多人情,而且事關鬥耆國生死存亡,他們不能袖手旁觀,全族上下都同意出兵。
該是他們為聶傷做出犧牲的時候了!
於是,經過勿支麗水的仔細挑選,最後選出了兩百多個據說詛咒較輕的戰士派上地面,坐上由一群老弱婦孺趕車的車輛,連夜往汶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