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笑道:“那就勞煩小哥上壺茶了。”
說罷,徑自走到上次見面的雅室裡坐了下來。
晾了福旺這麼久,禾晏早已猜到福旺多半會按捺不住,但也沒想到他會如此沉不住氣,不過這對她來說倒是講好事,許之恆收買人心的手段也太差了。又或者,他只顧著收買上頭的人,卻望了下面的人也要籠絡。
果然,禾晏才坐了一刻鐘不到,就有人走到雅室外敲門,禾晏道:“請進。”門被推開,福旺關上門,大步走了進來。
“公子!”見到禾晏,這人很激動,“小的還以為您不在朔京了,這幾日真是急死人。”
禾晏對他伸手:“坐。”
待福旺坐下來,她才不緊不慢的開口,“這些日子有要事在身,今日才得了空閒來這裡。”她給福旺倒了一杯茶,語氣十分溫和,“小哥這麼著急找我,可是有了訊息?”
“訊息……自然是有的。”福旺露出一個為難的神情。
禾晏心領神會,將一錠銀子放在他面前。
“公子大善人,謝謝公子。”福旺眉開眼笑,一把將銀子揣進懷裡,才開口道:“公子要打聽的事,小的一直在府裡留意著。只是先前賀姨娘出事的時候,賀姨娘院子的那一批下人全都不在了,出府的出府,發賣的發賣,到最後,一個人都沒能留下來。小的也是從其他院子裡的下人手裡一點點的拼湊出點訊息。”他壓低聲音,有些緊張的四下看了一眼,“其實那些下人,都是死了!”
此話一出,他刻意想去看禾晏的表情,可惜對面坐著的人臉籠在帷帽下,實在看不清楚。不過瞧他還能泰然自若的飲茶,看上去……並不如何吃驚。
“公子可知,如果一個院子裡的下人都被處死,是個什麼情況?”
禾晏微微一笑,“殺人滅口?”
本還想賣個關子,沒想到一眼就被人識破,福旺一時有些氣餒,倒沒了同方才一般吊胃口的心思,老老實實的答,“的確如此。小的打聽到,賀姨娘是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所以所謂的請家法,其實就是要她死。她院子裡的那些下人都是知道真相,所以都沒有活路。”
福旺從旁人嘴裡打聽到這些事的時候,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脊背發寒。就算院子裡的下人們賣身契在主子手中,可數十條人命,就算拿到朔京城說,也是大事。且許家書香門第,竟也能面不改色的滅掉數十人的口,未免令人膽寒。也教人好奇,賀姨娘究竟是犯了什麼大罪?
通姦?那也不至於將一個院子裡的所有下人全部打死。院子裡還有侍衛,總不可能賀姨娘與人私通時,那些侍衛還在外看著?能夠讓一個院子裡的人都知情,且必須死人才能守住秘密的大罪,究竟是什麼?
“只有這些了嗎?”禾晏問。
福旺道:“只有這些了。”
禾晏笑了笑:“小哥,你說的這些事,看似是秘密,可實際上,對我的事並無幫助。如果你只能找到這些,我們的這筆交易沒有必要再做下去。”她站起身來,“這些日子一直麻煩你,辛苦了。”
說罷,便毫無留戀的作勢要走,福旺心中一緊,脫口而出:“公子留步!”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做生意做生意,有時候做的不只是生意,端看誰更沉得住氣罷了。他生怕就此失去這個搖錢樹,出聲挽留,卻也暴露了自己。
禾晏側頭看向他:“難道小哥,還有什麼沒說完的訊息?”
知曉自己已經被對面的人一眼看穿,福旺硬著頭皮道:“公子且坐下再說。”
禾晏微笑著重新坐了下來。
“其實,小的打聽到,當時那一批被處死的下人中,有一個人可能還沒死。”
禾晏笑道:“說下去。”
“那個人是賀姨娘的奶媽秦嬤嬤,賀姨娘出事前,她的奶媽說回家看望孫子,過了時間都沒有回府。賀姨娘派人去看,那奶媽的家人卻說她沒有回去,之後府上也曾找過她,但一直沒有訊息。”福旺道:“小的認為,秦嬤嬤可能還活著。”
禾晏看著他不說話。
福旺有些不安,“公子?”
“你既然說,現在沒人能找到秦嬤嬤,”禾晏並不著急,慢悠悠的道:“那小哥也未必能找到。一個沒了蹤跡的人,縱然是活在世上,沒了訊息,又有什麼價值呢?”
福旺暗暗心驚,對面這人莫非有讀心術不成。他的確是摸清了秦嬤嬤的一點蹤跡,這還是他花大價錢透來的,不過如今這筆交易,是他想攀著對方做,而對面這人隨時可以走人。若不能拿出十足的誠意,這人只怕日後都不會與他見面了。
思及此,福旺心一橫,“小的打聽到,這個秦嬤嬤老早就守了寡,在給賀姨娘當奶媽時,曾有一個相好的。這事旁人都不知道,只有府裡一個燒水的丫頭知道。那相好的如今住在城外,小的想試一試,或許秦嬤嬤還在。”
這還差不多,禾晏心中稍定,語氣裡多了些稱讚之意,“我的眼光果然沒錯,小哥真了不起,旁人都查不到的訊息,偏被你查到了。”她道,“那麼我就在此靜候佳音,倘若小哥查到了秦嬤嬤的下落,務必先不要打草驚蛇,暗中告知於我就是。”她道:“此事之後,在下能幫小哥脫了奴籍,介時,你只要拿著大把的銀子,離開朔京,日後自然高枕無憂。”
這話說的福旺心動不已。
“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陪小哥多呆了,”禾晏起身,“小哥就留在這裡,喝完茶吃完點心再回去吧。”
“公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