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雪專程過來在這裡等他們,卻又不攔著他們,好似在特意確認什麼一般。
“你不用懷疑我,”沈暮雪道:“你們要走就趕緊走,等天亮了,想走也沒辦法了。”
她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但禾晏猜不到究竟是為了什麼,只狐疑的將她打量了一遍。
倒是一邊的黃雄看著眼前的畫面若有所思,少年俊秀英勇,少女清冷貌美,臨走之時終於衝破身份桎梏,情難自抑的相送,這些年,他也不是沒有見過。
禾晏鬆開手,整了整衣裳,道:“如此,我就相信沈醫女一回。”
沈暮雪仍是冷冷的瞧著她,禾晏能感覺出來她不喜歡自己,甚至有些敵意,但她的保密,此刻也幫了自己。這其實令禾晏有些意外,沈暮雪心中傾慕肖珏,自然凡事都站在肖珏這邊,但如今禾晏一行人離去是瞞著肖珏的,沈暮雪竟然沒有告訴肖珏。
就算有再多的疑惑,眼下都不是發呆的好時機。禾晏站起身,作勢要往外走,道:“告辭。”
沈暮雪低下頭,下一刻,一個身影在眼前晃動,她只覺得身子一麻,渾身便再也動彈不了了。
嘴巴也不能動,她只得怒視著禾晏。
禾晏對她頷首:“抱歉沈醫女,我還是信不過你。我點了你的穴,三個時辰後穴道自然會解。不過想來等不到三個時辰,就會有搬柴的新兵發現你。”
“今日之恩,感激不盡,若有再見面之時,定當報答。”禾晏對她拱了拱手,轉身往外走去:“走吧。”
小麥苦惱的看著沈暮雪一眼,有心想為沈暮雪解穴卻又不敢,只得抱歉道:“對不住了沈醫女。”
“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與禾兄計較。我們此去也不知還能不能活著再見面。禾兄也是救人心切。”江蛟幫著賠禮,“沈醫女千萬莫要和我等粗人一般見識。”
最後一個人走掉,柴房裡除了那盞微弱的燈籠,重新陷入黑暗。沈暮雪靠著乾草坐著,深深吸了口氣,望向遠方。
門外,過了拐角,就徹底出了涼州衛的大門。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禾晏沒敢讓他們立刻上馬,直到走了好一段距離後,眾人才打算翻身上馬。
“這一走就是真的走了。”江蛟回頭望向涼州衛的方向,“不知咱們回來的時候,又是什麼光景。”
小麥撇了撇嘴,還心心念念著關在柴房裡動彈不得的沈暮雪:“咱們是走了,沈醫女還在柴房裡待著呢。她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嗎,一定沒吃過這個苦。阿禾哥,”他埋怨道:“人家是個女孩子,你應當溫柔一些。”
禾晏笑笑,沒有說話,倒是黃雄聞言,看了她一眼,“禾老弟,你剛才點她的穴道,是想幫她吧?”
“沈醫女回去的時候,勢必要路過哨兵的地方,如果被哨兵看到,第二日知道咱們走了,難免會惹人懷疑。你點了她的穴道,旁人只道她是被人控制,而非故意隱瞞,足以全身而退。此事就和她沒有半分關係了。”
禾晏伸了個懶腰:“黃兄,現在說這些都沒什麼意義,我們得趕路了。”
“對!”王霸坐上了大馬,到底不敢說的太大聲,喝道:“向著潤都,走了!”
“出發。”
聲音漸漸消失了,只有馬蹄聲悠遠。七人七馬,趁著涼州的夜色,就此消失在曠野之中。
……
夏日,日頭早早的出來,清晨的太陽不如晌午的熾烈。兩週衛兵們去柴房搬柴,送到後廚的地方,得趕在清晨行跑過後燒柴將數萬人的飯食做好。幾個衛兵開啟柴房的門,正要往裡走,陡然間看到靠牆的地方坐著一人,嚇了一跳,登時拔出腰間長刀:“誰?”
那人一動不動,眼睛漸漸適應了迎面而來的日光,幾個衛兵才看清楚,靠牆坐著的女子清麗冷然,目光微惱,正是沈暮雪。
“沈……沈醫女?”幾人愣了愣,連忙將刀收了起來,道歉道:“方才沒看清,沈醫女怎麼到柴房來了?是煎藥沒了柴火?跟咱們說一聲就好,怎麼還親自來了。”
絮絮叨叨了一陣,沈暮雪仍是什麼話都沒說,幾人沉默下來,有衛兵大著膽子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仍然沒有回應。
幾人面面相覷,一人道:“我怎麼覺得……沈醫女像是被點了穴道?”
雖然男女授受不親一事,也不至於謹慎到如此地步,但鑑於沈暮雪身份特殊,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給她解穴。有人就道:“此事非同小可,快去告訴都督!”
一大早起來,林雙鶴正在用飯,涼州衛的夏日綿長難熬,他又最耐不得熱。這幾日食慾不振,睡得也不香,正懨懨的喝粥,忽然聽見外頭有人敲門,開啟門一看,是沈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