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穆紅錦看著她,意味深長的笑起來。
時間會讓一個女子飛速成長,穆紅錦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粗枝大葉的,連情敵都分不出來的傻姑娘了。她當然明白過去那些時候,眼前這姑娘眼中的敵意從何而來,不過穆紅錦從來沒將她當做對手罷了。
她偏頭,蹲下身,饒有興致的盯著玉書的臉:“不在這裡也沒關係,我抓了你,他自然會出現。”
玉書臉色大變。
穆紅錦站起身,神情冷漠:“就說寺裡出現女刺客,意圖行刺本殿,已經由侍衛捉拿。”
她的眼尾描出一道紅影,精緻而華麗,她早已不是那個目光清亮,天真不知事的姑娘。
穆紅錦沒有回王府,就住在寺裡,遣走所有的侍衛和下人,叫王夫帶著幼子離開,獨自等著那人出現。
夜半時分,那個人果真出現了。
一別經年,他看起來褪去了少年時候的青稚,變得更加冷清而陌生。而看見穆紅錦的第一句話,不是問她這些年過的如何,而是:“玉書在哪?”
毫無感情,彷彿他們兩個從來都只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穆紅錦低頭,有些想笑,她幾乎要懷疑,那些日子,那個濟陽城外的春日,是否只是她一個人的臆想。她將柳不忘當做生命裡突然出現的英雄,而柳不忘看她,不過是一個並不願意出現的意外。
“在牢中。”她的聲音亦是冷淡。
柳不忘看向她。
他變了不少,她又何其陌生。記憶裡的少女,和眼前這個紅袍金冠,神情冷傲的女子,沒有半分相似。
“玉書不可能行刺你。”
“為何不可能?”穆紅錦諷刺的笑了一聲,“知人知面不知心,何況我與她並不相知。”
“你放了她。”柳不忘道:“抓我。”
他看她的眼神,冷淡毫無感情,再無當年無奈的寵溺,或是惱人的退讓。只有如陌生人的平靜,或許,還有一點對“權貴”的厭惡。
多可笑啊。
“為什麼,”穆紅錦上前一步,只是著他的眼睛,“不過是師妹而已,這般維護,你喜歡她?”
她不過是試探的一句話,穆紅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或許,她期待的是對方飛快的否認,然後看著自己,說一句“心中唯有你一人”。多麼惡俗的橋段,穆紅錦往日看到了,都要啐一口噁心,可如今,心中卻萬分期待能從他嘴裡聽到。
可惜的是,話本就是話本,傳奇也本就是虛構杜撰的故事。天下間恩愛痴纏,到最後不過徒增怨氣。多少愛侶反目成仇,多少夫妻江湖不見。
柳不忘道:“是。”
她說:“你說什麼?”
“我喜歡他。”
青年的聲音坦然而直接,一瞬間,穆紅錦覺得自己的手指都在發抖。曾幾何時,她也很想從柳不忘嘴裡聽到這句話,為了這句話,她坑蒙拐騙什麼招都使過,柳不忘嘴巴嚴的厲害,她屢次氣急,只覺得這人嘴巴是石頭做的,怎麼都撬不開。
眼下這麼輕易就說出來了。
原來不是撬不開,只是對著說話的人,不是她而已。
她內心越發覺得自己可笑,當年種種,從腦海裡一一閃現而過。她做無憂少女的時候,沒看出來玉書對柳不忘的情誼,做蒙稷王女的時候,看出來了,卻也並沒有將玉書放在眼中。
原來,人家是兩情相悅,她才是不自量力。
蒙稷王女,金枝玉葉又有什麼用呢?在感情中,她輸的一敗塗地,連和對方擂臺的機會都沒有。還心心念唸了這麼多年。
“當年是不是你,將我在客棧的事告密於父王?”她問。
柳不忘道:“是。”
“當年你走的時候,是不是就沒想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