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安撫的拍了拍她的頭。
柳不忘和玉書走了,穆紅錦在客棧裡乖乖等著他。她相信柳不忘一定會回來,雖然柳不忘還沒有喜歡上她,但柳不忘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兩日後,柳不忘沒有回來。
穆紅錦依舊在客棧裡等著,她想,或許柳不忘是路上有什麼事耽誤了。連夜下了幾日雨,山路不好走,可能他沒法立刻下山。或者雲機道長有什麼事交代他,他得完成了才能過來。
又過了五日,柳不忘仍舊沒有出現。穆紅錦心中開始有些著急,世道如此不太平,莫不是被過路的山匪給劫了?他雖劍法厲害,但心地純善,連自己都能將他騙得團團轉,豈能真的鬥過那些陰險齷齪的小人?
第十日,客棧裡終於來人了,不過來的不是柳不忘,而是官兵。官兵頭子站在她面前,語氣恭謹而冷酷,“殿下,該回家了。”
穆紅錦被帶回了蒙稷王府。她被關在屋裡,將窗戶拍的“砰砰作響”,大喊道:“放我出去!”
沒有人應答。
她開始絕食抗議,他的父親,蒙稷王令人將門開啟。
穆紅錦撲到蒙稷王面前,委屈的哭訴:“父王,您怎麼能讓他們把我關起來!”
“紅錦,”蒙稷王搖頭笑道,將侍女托盤上的飯菜一碟碟端到她面前,“這都是你愛吃的點心。”
“我不想吃。”穆紅錦別過頭去,“我想出府。”
蒙稷王沒有發怒,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你在等那個姓柳的少年嗎?”
穆紅錦猛地抬頭,目光難掩訝然:“您怎麼知道?”
“他不會回來了。”
“不,他會回來!”穆紅錦忍不住道:“他答應過我,不會食言。”
“是麼,”蒙稷王淡淡道:“你以為,我是怎麼找到了你的下落。”
穆紅錦呆住。
殘酷的話從她的父親嘴裡說出,將她一直自欺欺人的美夢瞬間破碎,“就是他告訴了我,你所在的位置。”
“他親手將你送了回來。”
柳不忘為何會將自己送回王府,這個問題,到後來,穆紅錦也沒能明白。她不願意相信蒙稷王的話,但柳不忘這個人,就真的如從她生命裡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穆紅錦後來便也漸漸相信了。
那樣的人,真想要打聽一個人,如何會找不到辦法。她已經堅持了大半年,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半年後,穆紅錦出嫁,嫁給了當朝重臣的兒子,雖是出嫁,卻是稱的是她的“王夫”。藩王的位置坐穩了,不過,生下的世子,還是隨“穆”姓。
王夫並沒有穆紅錦之前說的那般糟糕,但也稱不上多出色。兩人過著相敬如賓的生活,丈夫納妾,她欣然受之,不妒忌,也不吃醋,王夫也很有分寸,待她算是尊重。在外人看來,這是盲婚啞嫁裡,最美滿的一樁姻緣。只是穆紅錦卻覺得,她的鮮活與生機,早在那個春日裡,如曇花一般飛快的開放,又飛快的衰敗,消失殆盡了。
她總覺得自己的心裡空空的,不知道求的是什麼。於是只能將更多的時間放在了濟陽城中公事上。
一隻紅鯉躍出水面,攪翻一池春水,片刻後,紅尾在水面一點,飛快的不見了。
穆紅錦看著水面發呆。
她告訴禾晏,柳不忘沒有來客棧履行他們的約定,兩人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其實她說了謊,她那之後,和柳不忘,其實有再見過一面,只是那見面,實在算不上愉悅。
那是她生下孩子的第二年,帶著幼子與王夫去濟陽城裡的寶寺上香祈福。佛像嫋嫋,梵音遠蕩,她祈求幼子平安康健長大,祈求濟陽城風調雨順,百姓和樂。祈福完畢,要離開時,看見寺門外似乎有人偷窺,穆紅錦令人前去,侍衛抓了一個年輕女子過來。
一別經年,那女子卻還如初見時候一般柔弱乖巧,看著穆紅錦的目光裡,帶著幾分畏懼和慌張。
穆紅錦一怔,竟是玉書。
她下意識的要去找柳不忘的身影,玉書在此,說不定柳不忘也在這裡。
玉書卻像是瞭解她心中所想,脫口而出:“他不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