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那夜,身穿宮服的女子臨死前唱的詞……
“推妾入花海!功力盡全失!郎君掌中刀,刀刀剜妾心!幽蘭肆虐風聲起,鳳儀宮中孩兒啼,面前人是枕邊人!面前人是劊子手!面前人啊……”
宮女靠近來,“皇子妃?”
“啊?”喃喃自語的靳菟薴白了臉頰,宮女問,“可要奴婢取大氅來?”
“不用了。”
那些秘密太過揪心和沉重,靳菟薴不想捲進去。
她關上窗戶,不禁發寒,韓君遇住在留雁宮中,每日見著飄零的紅色五季雲嵐花,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他那樣狠辣的人,容不得一丁點沙子膈應,卻眼睜睜地讓當年血淋淋的罪證在面前張牙舞爪,心性著實扭曲卻堅硬。
不寒而慄。
靳菟薴去到梳妝檯前卸妝,有眼力勁兒的宮女上前來細心拆發,卻有宮女在門外講話,靳菟薴的髮釵將將取完,宮女進來道:
“皇子妃,皇上特意給您賞了東西。”
指尖繾綣,靳菟薴讓身旁梳髮的宮女退下,“賞了何物?”
“公公並未明說,只道是您喜愛的。”
處處古怪。
靳菟薴點頭示意宮女呈上來,那明黃錦布蓋著的,從形狀上來看是玉瓶。皇上親賜之物,宮女不敢代勞開啟,靳菟薴披散著發上前掀開,是……一盅酒。
幾個時辰前,靳菟薴還見過這種酒壺。
拔下酒塞,沉香溢位,果然是忘塵雲袖。
她喜歡的?
玄月大帝果然是慧眼如炬,知微見著,他定是看出她認得這酒時的不對勁。
靳菟薴仰頭就灌下一大口酒水,這樣豪放甚至說是有些出格粗鄙的舉動把一屋子的宮女驚著了,靳菟薴無心在乎這些,她擺擺手,“都下去吧。”
“是。”宮女們有序地魚貫而出,而皇子妃卻披頭散髮抱著酒壺邊灌便往床榻邊去了。
好酒須細品,靳菟薴這樣狼吞虎嚥也只嚐出個囫圇味兒,她靠在床邊,整個人都是恍恍乎乎的。
南紅國中從西邊小鎮到京城行商的韓公子,和玄月國二皇子韓君遇到底有何關係?
韓公子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而韓君遇是披著人皮假面的魔鬼,相差如此之大,怎麼可能呢?
怎麼可能是一個人!
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
可是在見識過韓君遇有多麼惡劣之後,這天下什麼事情是韓君遇做不出來的?
靳菟薴一直在想,為什麼是她?為什麼韓君遇獨獨選了她來做皇子妃,不可否認一定有父親的緣由在,可是韓君遇多狠呀。他的不近人情,涼薄善變,沒必要捨出皇子妃的位置來吧?
忘塵雲袖乃是烈酒,拾荒小店中韓公子第一次請靳菟薴飲酒就是為了灌醉她,可惜靳菟薴被父親鍛鍊到千杯不醉,這一刻,她無比希望自己能夠大醉一場,好好地睡過去,忘卻所有的紛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