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第二日,靳菟薴並沒有等來那個在漫天大雪中、撐著蔚藍油紙傘跑開的謝無腦。
院門大敞,靳菟薴幾番揣著手爐走到簷下往門口瞧,侍女不由出聲道,“夫人快進屋去,您昨兒就有些許悶咳,真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不礙事。”
靳菟薴沒有那麼嬌貴,三九天裡還曾與霍寅客在郊外凍河上跑冰,不過是玄月的冬來的更早些,更猛烈些,整日被精貴地照料著,她一出門反而受了涼。
“往日裡,小謝最遲幾時過來?”
“午時前定會來的。”
侍女見靳菟薴沒有回屋子去的意向,她去取來厚重的大氅,細心地給靳菟薴披上,“大雪連綿不絕,山路不好走,許是因此謝姑娘才會來遲些。”
大氅暖身,靳菟薴呵了一口氣,“我去林夫子那處坐坐。”
“哎……”
夫人定是想要去林夫子那裡等謝姑娘,侍女自知勸不動,她折過身子去拿油紙傘,靳菟薴卻將大氅的帽子戴好,“小廚房內不是還燉著鮮湯?你留下吧。”
靳菟薴獨自出了院子,鵝毛大雪成片飄落,好在大氅厚實,靳菟薴稍微拍一拍積雪就落了下來。
潔白的天地間,靳菟薴走過參天大樹時,樹下圍了幾位學子,中間一位火紅舞衣的妖嬈女子在大雪之中起舞,手中的血色長鞭咧咧作響,這是仿微生皇后的破甲長鞭。
再不遠處,幾位學子舉著巨大的木製圓筒在雪地中時而頓悟大笑,時而懊惱嘆氣,應是在做什麼奇特的研學。
這樣美好的一群人,也只有在蕉鹿園才能見到吧。
會心一笑,靳菟薴往林羽止的小屋去。
木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推便開,靳菟薴叫人,許久沒有動靜,倒是身後傳來一聲問好。
“寧紓。”
靳菟薴回頭,是一位學子,靳菟薴記得他在詩社上出口成章,才華絕倫。
“你來尋林夫子嗎?她昨日就出遠門了。”
學子說完推開門往內裡去,見靳菟薴怔愣,笑著解釋,“無妨,林夫子的院門從來不鎖,方便學子們在她外出時來這裡尋寶藏。”
“寶藏?”靳菟薴跟著進門。
學子進了放書籍的地方,拿下一本詩集,對靳菟薴道,“呶,這便是。”
靳菟薴上前來,書架子最前面夾著一張紙條,她慢慢抽出來讀,“外出,愛惜書籍。”後面還有一串很奇特的線條,連起來竟然像是一個笑臉。
她又在簷下掛著的風乾醬鴨的地方,看見刻在木板上的話,“手下留情,這次外出小半月,吃完了可就沒有了。”
木板下壓了紙條,靳菟薴取出來看,是學子留的言,“夫子今年莫不是要留我們一群學子守空山?”
下有回覆:
“我猜是住在冰河上的小師弟,手下留情哦,我昨兒聞到烤鴨香了。”
“小師弟在哪兒烤鴨,想去蹭吃。”
“兄弟姐妹們,省著點呀,這點存貨很有可能要支撐到年夜飯!”
“鬼故事嗎!”
“誰都不許動醬鴨,不然巴豆伺候!”
下面還有許多紙條,靳菟薴沒有再看下去,她仔細地將木板往內裡挪了些,以防浸染上飛雪。
“寧紓。”
抱了高高一撂書籍的學子又與她撞個正著,他見靳菟薴兩手空空,唔了一聲,“你可是有不解的地方來尋林夫子指導?院子古樹的樹洞裡藏著‘解千惑’錦囊,很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