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探出頭,謝梨雲在澄澈茶水中看見了波光粼粼的自己,她像是打蔫的茄子般捧著小小的茶杯細啜。
“怎了,可還難受?”
暖流劃過心頭,與那人嘲笑她沒有吃香、沒有儀態的嫌棄不同,謝梨雲搖搖頭,“師兄不覺著我……我剛剛很粗魯嗎,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都沒有。”
“不會,只跳脫了些,反添幾分純真隨性。”
安思危還想再講些什麼,雅間的檀香木門開啟,安思危和謝梨雲同步看向來人。
“二皇子。”
“二皇子安。”
謝梨雲站起身行了禮,而後輕飄飄地小聲嘀咕,“徒有虛表的大花瓶!”
韓君遇內力深厚,自然聽到了謝梨雲對他的編排,他並未投去任何目光,只看向安思危的腿。
“安某腿腳不便,”安思危坐著行手禮,“還望殿下海涵。”
“無妨。”韓君遇在主位坐下。
嫋嫋青煙起舞,安思危親自斟了一杯濃茶放到韓君遇面前,“安某不辱約定,這杯茶,殿下可否賞臉?”
韓君遇先是覷了一眼謝梨雲,自他進門起,這姑娘就以一種極度委屈和怨念的眼神看著他,讓韓君遇不由得回憶一下,確認自己並沒有對暗衛下過命令要給謝梨雲教訓。
他唔了一聲,視線又轉回安思危的腿上,“本皇子也講過,不用四肢不全之人。”
“殿下放心。”安思危和聲和氣道。
謝梨雲卻是不幹了,啪地一聲把茶杯放在案面上,“巷尾有一條土狗,明明是垂涎過路人手中的肉包子,自己吃不到,偏要衝人狂吠,嫌棄肉包子味兒太香。”
蹙眉,安思危對謝梨雲使眼色,謝梨雲又傲氣地懟回來,兩人之間的動作倒是讓韓君遇夾在中間,顯得分外突出。
韓君遇悠悠端起茶,吹散浮煙,“謝姑娘是在罵本皇子是狗?”
謝梨雲的面容旋即燦若春花,點頭就差一個‘是’字脫口而出,安思危一記飛眼,硬生生將跳脫的謝梨雲從半空打下來。
她抿了抿唇,骨碌骨碌眼珠,對韓君遇沒好氣道,“殿下說笑了。小女子不過是開個玩笑,坊間很多人都知曉這種遊戲的。遑論誰人先開口,便是應承下了玩笑中的主人公。殿下龍彰鳳姿,氣度翩然,定不會是那種小肚雞腸、玩不起的狹隘之人。”
說完,謝梨雲眨著亮晶晶的水眸,邀寵一般看向安思危。安思危啞然,饒是他心性淡然,也不由繃住了唇角。
這個鬼靈精怪、從不嘴上饒人的小霸王!
安思危對著韓君遇作揖,“小謝向來如此,二皇子海涵。”
雅間內一時寧靜,青煙輕緩,漂亮的玉骨手中墨綠茶杯微揚,韓君遇飲下了安思危的茶。
雖未點明,這一杯茶盡,韓君遇正式納入安思危入麾下。
“倒省了一拜。”韓君遇吐字。
安思危點點頭,附和,“確實,安某謝過殿下。”
謝梨雲又夾了一塊酥糕入口,謝什麼謝,韓君遇能做什麼好事?
拜入一方勢力門下,敬茶或是敬酒,行叩拜禮才算真正認下。
安思危卻是因被韓君遇親手打斷腿骨,省下了這一虔心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