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攢出畢生的力氣,靳菟薴把韓君遇拖出來,砰然一聲關上木板,她倒地躺在韓君遇身邊。
原來暗室的出口就是那片紅色的五季雲嵐花海。
身下是腐朽的木板,被瘋長的五季雲嵐花遮蓋得嚴嚴實實。
很多年前,微生皇后從木道上穿越花海,去到暗室內寫下自己的心聲。後來微生皇后葬生花海,這條木道再也沒有人走過。
晚風拂過,鵝毛大雪一片片從萬丈華幕降落,落在藍色花瓣上,蔥蘢的葉子上,還有兩個狼狽凌亂的人身上。
靳菟薴疲憊不堪,但是從暗室出來的喜悅讓她很放鬆,在對上韓君遇的眼眸時,還會回以一笑,儼然一副共同經歷大難之後的解脫釋懷。
雪花落在臉上,涼涼的,靳菟薴靜靜地看著星子,“冬夜竟也能見著這許多星子,真美麗啊。”
韓君遇看向夜空,星子還是那麼寥寥幾顆,也並沒有很亮,真正美麗的是靳菟薴能夠從暗室出來、重見天日的慶幸和活著的感覺。
刻意凝聚力氣,他緩緩動了動手腕,甚至連腿部也有了知覺,再歇上一會兒,自己行走完全可以。
視線往下移,是血紅的五季雲嵐花。
五季雲嵐花對平常人來說沒有什麼,但是於微生一族來說,卻是致命的毒花。
暗室內藍色的五季雲嵐花花莖細小,花層纖薄,那才是古籍上紀錄的五季雲嵐花,纖細、脆弱、不宜栽培生長。
然而微生皇后從古籍之中精心培養、改良出生命力頑強的五季雲嵐,不是因為喜愛此花,是因為她知道,微生一族的人只要聞到一丁點古老五季雲嵐花香,便會四肢失去知覺,任人宰割。
韓君遇不相信鬼神之說,不相信神秘古老力量,他只相信手中的權力和講的清、拿得出證據的事實。只是很多事實會超出人的認知,如往生花真的讓人起死回生,如身上流著微生血脈的他被古老五季雲嵐控制得死死的,甚至於一些致人產生幻覺的藥物迷境,這些都無法解釋清楚。
可它們就是真真實實地存在著。
真正經歷過後,韓君遇除了感慨之外,心裡頭一次多了一分慎重。
母后最初在知曉世間有如此一個致命之物時,反其道而行,與其讓敵人發現利用這點來對付微生一族,她選擇親自培育改變能夠致死的花兒。密室內一道道的猙獰的血跡,是母后無數次用鮮血做實驗,終於培育出不能控制微生血脈的五季雲嵐花。
自此,微生皇后喜愛五季雲嵐花的傳聞傳遍天下,她走到哪裡,都撒上改良後的五季雲嵐花,讓最大的弱處光明正大地暴露在全天下。
當真是好計謀、讓人歎服的心智!
那個時候,微生皇后已經開始肅清微生一族的勢力和血脈,她很清楚微生一族的人不容於世,可她還是拿自己的性命做實驗,更是在懷孕之後還在改良五季雲嵐花。
為的是誰,不言而喻。
畢竟在現世的微生族人,只有韓君遇一人了。
韓君遇捏緊了拳頭,他的母后在他還未曾出生時,就為他做了那麼多。
耳邊傳來輕快的旋律,靳菟薴小聲哼唱,是那一首清竹葉曲。
在南紅國的浮生廟中,浮生橋上的幻境讓他深陷母后被韓宮秋推入花海、刀刀捅身的畫面,他失了智跳下浮生橋,是靳菟薴的哭聲和奮不顧身一撲讓他清醒。
後來,靳菟薴找到跌落的他,他們一同躺在鋪滿竹葉的地上,靳菟薴吹響了這一首清竹葉曲,讓他的心從殺戮中漸漸安寧。
察覺到韓君遇在看自己,靳菟薴仰頭對他笑,“重見天日,看到星子、飄雪、花兒還有同樣活著的你,真好。”
韓君遇喉嚨發苦,他猛地翻身將靳菟薴壓在身下,靳菟薴的驚呼全然被他堵在唇間。溫熱甘甜交換,偏主動的那一方來勢洶洶,霸道到掌控每一個小小的細節,要身下的那人全然奉獻所有。
像是久旱的人遇著泉水,韓君遇發了瘋地要靳菟薴完全包裹住自己,緊到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