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皇子……”靳菟薴推他的手。
她又叫他二皇子了。
韓君遇保持著姿勢不動,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她,好一晌兒,靳菟薴喃喃喚他,“君遇。”
“嗯。”
他放回茶盞,從暗格中拿出藥膏,漫不經心道,“一會兒到了住處,再好好休息。這些日子舟車勞頓,觀你氣色也不太好,路上可有不順心的事,看護的大人待你如何?”
“好。”她還是與他生分。
玉骨手開啟藥膏蓋子,一股清香散發出來,他用食指尖剜了一點,視線落在她的手上。
剛剛才見識過他月朗淑清的天人之姿下的強硬,靳菟薴衡量了一瞬,將手伸了出去。
再如何說,韓君遇是她在玄月的所有倚仗,能夠相處和睦,對她而言百害無一利。與此同時,她也要打起萬分的警惕和戒備,韓君遇的一舉一動,定然有他的目的在內,好在而今,她只需盡力保全自己一人。
他的手掌能有她的兩個大,捉在手裡甚是嬌小,這強烈的反差,讓韓君遇莫名勾起唇角,抹藥膏的動作越發細緻柔和。
靳菟薴畢竟從未與男子如此親密,霍寅客那廝,頂多是扔了藥膏在她房內,溫柔關懷的話都沒有幾句。除了霍寅客之外,她再沒有過多接觸過其他的男子。這樣的親暱,讓她的臉火辣辣地燒了起來,特別是在韓君遇抬眸看她時,她覺得自己要爆炸了。
韓君遇真是妖孽,再簡單的動作,再隨意的一個角度,都能讓人心驚。
低低的笑聲傳進耳朵裡,靳菟薴閉上眼睛,她感覺到韓君遇捱上她的肩膀,一雙大手百般擺弄她的手。
“竹林閣樓好一些,還是水上花榭你更喜歡?”
見靳菟薴沒反應過來,韓君遇向她解釋,“早些年宮裡給皇子們賜過皇宅,我們到了國都去宅子裡住。宮裡麵人多雜亂,瑣事煩心,不若就在宅子裡,只我們兩個人,多好。”
靳菟薴點頭,這一點很稱心,她也不想捲入皇宮的漩渦之中,“都聽你的。”
都聽他的?
韓君遇蹭了下她的肩膀。要是都聽他的,按照他的心意來,小兔子怕是這會兒連個囫圇都剩不了,早就被他吃幹抹淨了。
他還是顧及些她的感受忍著在。只是他向來隨意恣肆慣了,更何況靳菟薴現在別無所依,是完完全全被他掌握,人就在手中死死拿捏著,他肆無忌憚。
“據說後院有一處山林,遣人建一座小別莊,再引入水源養上幾條魚兒,閒來無事,飯後我們還能去水邊逗魚兒,可好?”
韓君遇的提議完全是按照靳菟薴的心意來的,她呆呆地點頭,聽他講宅院的一點點規劃,靳菟薴從訝異到心驚到惶恐畏懼。
很多細小的地方,是靳菟薴從未表露過的,韓君遇為何會知曉!他事先派人調查她的一切情有可原,就連她也讀了寫滿他事蹟的書冊,這並不算什麼。可是事無鉅細,很多私密的事情,他竟然也能照顧到她。
靳菟薴恍然覺得自己在韓君遇面前是透明的,她的所有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太可怕了。
面前這個如天神一般的人到底想要從她這裡得到什麼?
韓君遇發覺靳菟薴在看自己,以為是他的安排讓靳菟薴欣喜,他笑著向她靠近,他只是控制不住想要親近她而已,可他卻看見了那雙桃花眼中的畏懼。
“嘖。”
他停住動作,很想開口問靳菟薴到底什麼時候能放下戒心完全接納他,轉念一想這才多久,無奈憤憤地落下一吻在她的手背。
他是決計不讓自己吃一點虧的。
“靳菟薴,你乖一些,聽我的話,嗯?”
那雙丹鳳眼中的濃郁,讓靳菟薴瑟縮。
她掙了下手,未果,只由韓君遇去,“韓君遇,我們把一切說清。我安然做你的皇妃,在你成大事前,南紅絕對不會向玄月發兵,嘶……”
他狠狠地咬了她的手指。
鬆口,指尖還用力捏住咬痕,韓君遇的另一隻手探上她的臉頰,鋒芒微顯,“靳菟薴,我不願意聽到這些,再不要提,聽話。”
“我知道你初來玄月,擔驚受怕,可你是我的皇妃,我總會護著你的。”他柔和了語氣,“那些事情交給我便是,你只要待在我身邊,眼裡心裡都裝著我就好。”
自欺欺人自不知。
韓君遇不願意讓靳菟薴談及這些利益相關的事情,好像這樣就能抹去他們之間聯姻的權勢算計。可事實是,靳菟薴不蠢,韓君遇也並不是不在乎這場聯姻帶給他的巨大利益。他既想收納大權,又想撇開利用,讓靳菟薴臣服於他,讓他們之間純粹一些。就連他自己也不知為何,不想讓赤裸裸的利用橫亙在他們之間。
所以他加倍地對靳菟薴好。他在心裡告訴自己,就是養只兔子而已,這隻兔子還被他打上了自己的印記,多寵些沒什麼。
人在愧疚心虛甚至是犯錯的時候,多會做出補償達到安撫自我心理空缺,韓君遇此舉大同小異。可是高貴妖孽如他,他怎會有此覺悟。美其名曰,他不過是興起,寵愛自己養的兔兒罷了。
轎子終於停下,靳菟薴心中鬆了一口氣,這條路真是漫長,她急需一個人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