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菟薴覺得所有人都太精貴她了。
像是被捧在手心,侍女俱盡心盡力,生怕她有任何的閃失。可這並不是她呀。
靳菟薴是在寒冬臘月,扯著乞兒阿木於結冰的湖面嬉鬧的潑皮兒。若是沒有與霍寅客吵架,她還會拉著這廝去深林打野味,兩人偷偷藏在酒窖裡一較高低。
從未受到這樣精細的呵護,她甚至會不好意思,心生焦躁。
“二皇子昨夜允了可出府,給季七傳話,我想去外間轉轉。”
潔白的畫布上留下一串腳印,靳菟薴進了房,手中就被塞了一個手爐。侍女領命去安排,不消一盞茶的時間,侍女領著靳菟薴從彎彎繞繞的竹林穿行,終於來到了院前。
一牆之隔,與世斷絕。
踏出院門的時候,靳菟薴鬆了口氣。
纖瘦的少年管事換上棉服,他青澀的眉眼上掛著討好笑容,“皇妃安好,馬車已經備好。您此去玩的盡興,若是想要回府,著人傳話給小的,小的親自去迎您。”
似乎和預期的上街透氣不一樣。
靳菟薴停下上馬車的步子,“何言?”
“啊……”季七懊惱地拍拍自己的腦瓜,諂笑,“近年關,街上人雜,安排的馬車是送皇妃去一位貴人處散心解解悶兒。”
全然不提其他,像是極盡心一般解釋,“皇妃放心,貴人早就聽聞您,府上也收到幾次拜帖,想要與您交好。一切都安排妥當,貴人那兒也得了信兒,就等著您上門一起賞雪遊玩呢。”
靳菟薴站在原地,她確實能出門了,卻還不是自由的,能決定自己行動的。
韓君遇在防她什麼?她唯一的依仗便是大將軍陪嫁的一批精良暗衛,可在進入玄月國門的那一日,就已經被逼迫著解散。
她孤身一人,能做什麼?
想不通。
“皇妃?”季七輕聲,“您可有要交代的?”
視線轉到這張青澀面容,明明是少年模樣,說話辦事滴水不漏,靳菟薴扯扯嘴角,不想為難於他,再則,做出決定的又不是季七,是韓君遇吶。
人都不易,何苦遷怒。
搖搖頭,靳菟薴上了奢華的馬車,隨行的,只有一位貼身侍女。
馬車從熱鬧的長街主幹道穿行,漸漸地遠離鬧市喧囂,巷尾酒香,反倒傳出清幽的空靈。
靳菟薴掀開車簾,馬車正在一處茂密修整的林間小道賓士,潔白的路徑上留下一道車輪痕跡。
她記得很清楚,馬車並未出城門,看來這位貴人住在人煙稀少的別莊,應是來頭不小。
停下車,是在一處院內,靳菟薴下來,正聽侍女仔細交代繫好大氅,莫要著涼云云之語,一道俏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寧紓郡主?你可要我們姐妹等了好久呢!”
那是一張明媚耀眼的面容,在漫天飛雪中也能讓人如沐春日好風光般,女子笑起來煞是嬌俏,明明身上著淡雅的衣衫,整個人都是張揚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