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君遇一言不發地牽著靳菟薴入宅。
好久,風月遙還在原地搖扇站立。馬車都已經安頓好了,唯餘這一倆。下人遲疑著上前,“風大人,夜色漸濃,您看,小的將馬車牽回去,讓馬兒好好休息,明日還要繼續趕路。”
“是呀,明日還會步入正軌,又無傷大雅……”
他後面的話消散在夜色之中,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微撫衣襬,開啟摺扇往抬腳去尋覓今夜的溫柔鄉。
房間內,靳菟薴頂著‘烏龜發’與韓君遇用膳。
與其說用膳,不如說是投餵。韓君遇十分熱衷於親自餵食靳菟薴,這還不算,他時不時逗弄一下她,靳菟薴越發覺著自己在他面前毫無一點抵抗的能力。
撐到了收筷,他去書房處理事務,靳菟薴這才鬆口氣。
“皇妃可要去園中轉轉?”
侍女對在窗邊發呆的靳菟薴提議,“此處的管家特意轉達,後院中的花園栽種了一大片五季雲嵐,煞是壯闊迷人。”
五季雲嵐啊。
靳菟薴慢慢回想書冊上的記錄,“五季雲嵐,是尋常百姓家都有的玄月國花。花徑細小,花團飽滿碩大,呈現如夢如幻的湛藍,一年四季,花開不敗,待到花果成熟,花瓣一一隨風飄落,飛往玄月大地各處。應是很美。”
微風送來清香,一朵藍色花瓣從遠處飄來,靳菟薴隨心探出窗戶,輕輕擋住花瓣的去處,這是一片橢圓馥郁的藍色花瓣。
“很美。”
若是漫天的藍色花瓣隨風輕舞,一定很美。
怪不得能被奉為國花。
靳菟薴吹散掌心的花瓣,身後侍女見她喜歡,笑著與她講,“皇妃可知五季雲嵐與微生皇后的淵源?”
“起初,五季雲嵐只是古籍上略提幾筆的罕見古花,是微生皇后自己混合花種辛勤培育出具有強韌生命力的五季雲嵐。她每每去到一處,便會在那裡種下五季雲嵐,漫天的藍色花雨在戰火紛飛的年代,給人們帶來了無限希望與美好景象。”
“為何叫五季雲嵐?”靳菟薴不解。
“回皇妃,花名乃是微生皇后仙逝之後,玄月大帝特意賜名,正式封為國花的。百姓們對這個名稱也多有猜測。一說是紀念微生皇后為玄月打下的半壁江山,給了人們一年四季的安穩,她便是時間之外第五季節的所在。”
“也有人說,是玄月大帝日夜思念微生皇后,洪荒情愫走出了四季,化為人間第五季節,永遠在玄月大地之上追憶微生皇后。又因此花隨風飄舞,洋洋灑灑,似天邊的雲落入凡塵,又似山林精怪嬉戲風塵,故名雲嵐。”
各國的人提到微生皇后,更多想到的是功成名就,美人馳騁沙場,以及百日皇后香消玉殞。在微生皇后的故土之上,百姓們都無比敬仰讚歎她,還有功蓋三秋的玄月大帝深情相付。
靳菟薴嘆,“微生皇后……真是一位讓人讚歎的奇女子。”
“皇妃可要去到後院觀賞?”侍女再次提議。
搖了搖頭,靳菟薴拒絕了侍女,吩咐人準備浴湯。她的身子被那廝折騰的疲乏不堪,實在不想多動一分,只盼早早洗漱了去到床榻間安穩入睡。
可到底沒有能如靳菟薴的願。
韓君遇這人強勢霸道到了極點。
承受不住的靳菟薴昏睡之前,身後還貼著滾燙的那人,耳邊盡是些她招架不了的渾話。
幾度沉浮,她在夢中仍然不得安生,無形的壓迫逼得她四處逃竄,終於受不住,她從夢中驚醒。
長呼一口氣,纖細的手腕輕撇榻邊薄紗,房內角落處只燃著一盞孤零零的紅燭。
“韓君遇?”
身旁沒有人,靳菟薴探手摸了摸被子,還留有餘溫,看來他剛剛起身不久。
也不知此時是幾更天了,靳菟薴的眼皮在打架,她昏昏沉沉地想要繼續睡去,卻有不知名的東西落在她的鼻上。
淡香。
她睜開眼,手中捏著的是五季雲嵐花瓣,幽蘭魅惑,比得上房內唯一的紅燭。夜風捲進來,靳菟薴注意到,是從大開的窗扉處吹進來花瓣的。
怎沒有關窗?靳菟薴拖著身子爬起身,去到窗邊準備合上窗戶,卻見外間風聲四起,稀疏的藍色花瓣在空中飛舞,隔著幾座院落的地方,明光沖天。
那裡,藍色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