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了手正要離去,韓君遇反手一握,十指交錯,她回頭看他,無聲問他還要做什麼怪。
“燈燈……”他湊過來蹭她的脖頸,靳菟薴後怕的一陣瑟縮,他壓住她輕笑,不由分說地攻城掠池。
清晨的曙光透過窗戶照進長榻,羞於擾到驚豔春色,晨光緩慢移動,細細描繪每一次指尖的彎曲,細汗的凝結滑落,還有那噴張的血管,蝕骨的悶吼。
許久,久到所有的人都已經收拾妥當,馬車在宅子外間就緒,覓食歸來的風月遙等在馬車旁,“怎的這麼慢,莫不是又在遷就那隻小烏龜用膳?”
很不巧,這一次是韓君遇在食肉。
侍從上前到風月遙跟前,低語幾句,風月遙嘖嘖稱奇,大手玩轉折扇,“那女子可有透露是國都裡哪位皇子精心安排的迎接禮?”
“未曾,一劍索命,並無其他言語。”
“韓君遇這個狠厲的,若是昨夜我在,如何也要美人唱到嗓子沙啞發不出一聲來。你可聽過帶血的歌聲?就像是裂帛的分明清脆,一點點撕裂喉管,血的腥甜若有若無地勾引著人,若是加上美人落淚……嘶,那女子美嗎?”
侍衛搖頭,昨夜的女子一身宮妝,唱的還是微生皇后,他們這些人除非嫌命太長了,不然誰也不敢去瞧女子的眉眼。
風月遙無限可惜地停了轉扇子,“平白錯過好戲……這一路上無聊透了,昨夜可是第一個有能耐突破防備、出現在韓君遇面前的大禮,真就沒有眼福。還是熱鬧非凡,處處有戲看的國都好呀,我們這一回去,只會更加鬧騰,真是期待呢……”
藍衣在晨光中長吁短嘆,些微響動從宅子內傳出,抬眼看去,韓君遇的墨髮微溼,他懷裡抱著用大衣包裹嚴實的人兒大步走來。
韓君遇小心地抱著人去到馬車上,溫和的不像樣子。風月遙本就是風月場的熟手,他一眼就看出這兩人身上殘留未洗淨的合歡氣味,狐狸眼微微眯起。他未置一言,抬腳上了自己的馬車。
隊伍向著國都出發。
經過昨夜的事情,防備的暗衛們更加嚴守,剩下的路程,再無發生任何意外。便是有暗殺,根本還未到韓君遇面前,已經悄無聲息地被解決掉。
從連綿的山巒行進繁華的小鎮,又越過叮咚作響、煙雲嫋娜的水城,道路兩邊慢慢多起來了些圍觀等待的百姓,瞧著隊伍了歡呼雀躍,可見二皇子歸國在玄月有多麼盛大的聲勢。
快要到國都腳跟下,馬車內的韓君遇正與靳菟薴耳鬢廝磨,“還有兩日的行程就要進城,這兩日不動你,嗯?”
前幾日,靳菟薴明顯的感覺不適,食慾不振,全身乏力,落腳後請了大夫來。仔仔細細看診一番後,面對著韓君遇的冷臉,大夫支支吾吾半天道了一句靳菟薴需要靜養。大夫到底不敢說明話,還是風月遙看戲樂的不可開交,故意在門口對韓君遇喊,二皇子該節制呀!
靳菟薴大囧,越發沉悶,韓君遇感覺到她的小脾氣,多少收斂著哄她。
“到了國都你不用怕,跟在我身後就是,其他的,都交給我來安排。”
他摩挲著她的發,丹鳳眼中的一汪柔情能溺死人。
靳菟薴輕聲應是。
恰時,馬車停了下來,韓君遇還沒有開口詢問發生了何事,只聽外間一陣喧譁,有小孩兒的哭求聲。
韓君遇按住靳菟薴的手,“你在馬車裡,我下去看看。乖,食盒裡還有糕點。”
看著他下馬車的身影,靳菟薴一臉複雜,韓君遇到底把她當作什麼了?
外間,秋風在人們身邊撒野。
韓君遇甫一露面,百姓們發出連連的讚歎。果然傳言為真,二皇子真的是天人之姿,不少人不由看呆了去。
跪在馬車前的小孩髒兮兮的,身上的破爛衣衫因為與石子磨蹭而刮裂。若不是因此處百姓眾多,怕落了閒話,不說暗衛,就是侍衛肯定會在小孩靠近之前就將他驅趕走的。
“可有傷到?”
韓君遇開口,清冷的聲音中掩藏起骨子裡的強勢,更多表露的是光風霽月一般的明朗,全場立刻寂靜下來。
“二、二皇子……”小孩兒的眼中蓄滿淚水,啪嗒啪嗒滴落在泥土上,“二皇子,救救我娘!娘啊,孃親被那人抓走了,嗚~我打不過他們,官老爺也不幫我,嗚嗚~幫幫我,二皇子,你幫幫我娘,我給你磕頭,給你磕頭……”
不倫不類的叩首,還有聲聲無助的求救,所有人都嘶了一口氣,充滿憐惜地看向小孩,慢慢的,人們都帶著希望注視二皇子,彷彿韓君遇一定會主持公道一般。
真是,愚蠢天真至極!
韓君遇的靈魂和表皮一分為二,一在秋日下淡然耐心地聽小孩哭訴,接受所有人的期待目光注視。而靈魂站在冰霜萬年的巔峰之上,冷酷無情地俯視這些渺小無知的人。
眾生陷皮相,痴皮肉,見著美的面容,便覺得人心腸一定是好的,願意除惡揚善,懲治奸邪,主持公道。
真是可悲,怨不得這些人一輩子被強者掌控在手心,被操控為傀儡不自知,還生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