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你長得很好看,但也不能騙人!”他鼓起了臉頰。
靳菟薴輕輕地笑出聲,鄭重其事道,“不騙你。用心栽種照顧它們,將開懷大笑分花兒一半,你會獲得更多的快樂;傷心難過的時候,與它們說說悄悄話,心裡會好受很多,說不定還能慢慢覺悟。”
時常看山樂水賞花,於自然的奇妙與淡然之中跳出現實的樊籠,會收穫一份令人驚喜的成長。
這袋花種,是靳菟薴在小鎮上得一位老婆婆相贈的。
老婆婆已經是耄耋之年,雙眼炯炯有神,行走輕盈利落,一開口講話,中氣十足。她見喬裝的靳菟薴躲在牆角埋頭沉鬱,主動上前攀談,臨走之時送了她‘永遠都不晚的禮物’。
在任何時候撒下種子都不晚,最好的時候就是現在此刻。
她已然在心中種下永不凋謝的花兒,這袋花種贈給小孩兒,是她對他莫大的善意。
小孩兒見靳菟薴十分莊重,開始動搖起來,“真的?”
“不騙你。”她笑著做了一個發誓的手勢。
猝不及防撞入心房的溫婉笑容,讓小孩兒找不著東南西北。
馬兒嘶鳴,滾滾車輪在他們身旁停下,靳菟薴輕點下他的朝天辮,在車伕的幫扶下上了馬車。
掌心的一袋花種隨著慢慢手緊的手指擠壓發出乾脆的聲響,小孩兒張張口,滿腦子的疑問最後都在搖搖晃晃的朝天辮停歇下來之時散去。
見人走遠,大人再次將小孩兒拎起來,“好小子,你是怎麼與外人打起交道的?”
“才不告訴你!”他掙扎著想要下來,奈何力氣太小,只能被大人單手拎起往冒著炊煙的村落而去。
剩下的人見沒有什麼可圍觀的便散去了,他們世代在此居住,日出而獵,日落而息,民風樸實,對於突然出現的外人也並沒有過多去關注。
大人小心翼翼從阡陌間行過,手中依舊懸空的小孩兒大聲嚷嚷著,“二叔,放我下來!”
“別亂動,一會兒腳滑踩著莊稼了,晌午罰你不吃飯!”
“下來!我要下來!你比老烏龜還要慢!耽誤我撒種子的時間了!”
小孩太過鬧騰,大人只好將他放下。他一溜煙往前跑,一腳蹴進泥地裡,大人心疼地大罵,他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直接光著腳丫子抽出,連鞋也不顧了,跑著往家趕。
“娘!娘!我也要種東西!”
聲音嘹亮歡快,落後一步的大人搖著頭把髒兮兮的鞋子從泥土裡撿起來,暗罵,“毛孩兒!”
裊裊炊煙從上空升起,低調的馬車漸漸遠離灰濛但是祥和的村落。
馬車上,斷蕎好幾次想要將京中的變動講與靳菟薴,終究是一次次的心軟,話語在邊緣徘徊。除了各種大徹大悟的道理一股腦地向外輸出,她還將很多武術防身制敵的小技巧一一細心教授給靳菟薴。
靳菟薴打趣她,“這般毫無保留,難道斷蕎你是另有打算?”
‘怎會、’她彎腰去拿毯子,“難得有機相處,下一次……實在渺茫。”
她後面的聲音完全淹沒在了薄毯中,靳菟薴本就是笑著打趣,也未曾放在心上,敞了薄毯將兩人都蓋住。
靳菟薴還在憂心前路何行,殊不知她的去處,已經被定了下來,由不得也根本沒有她選擇的餘地了。
馬車一路往京城趕路,而從京中秘密撤離的玄月暗衛,大部分在半紅小鎮周邊聚集起來。
秋雨綿綿,湖光瀲灩,九曲迴腸的長廊上如雪山松柏的昕長身影安靜行過,盡頭之處的小亭內,白衣盈雲倚欄獨酌。
清冽的酒香與雨霧氤氳,湖面上一圈圈漾開的層盤從深至淺,快到鏡面邊緣觸及酒香之際消散不見蹤影。
“咕嘟~咕嘟~”
澄澈的酒水從圓鼓鼓的盅口傾吐而出,亭臺下方的湖水泛起一波波漣漪,酒香濃厚起來。
進入亭內的韓君遇微微皺眉,“怎,想要灌醉了一池游魚?”
白衣停了繼續向水中倒酒,仰頭將剩下的酒水一飲而盡,空酒盅被放在欄杆之上還有些微晃,連帶著藏的聲音也少見地柔和:
“見者有份。”
韓君遇站在藏身旁眺望泛著霧氣的湖面,白茫下幾條豔麗的紅鯉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