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思極恐。
敵人的動向平靜無異,你又怎知是敵方太弱還是眼前的一切,均是對方故意偽裝,甚至是施捨給你的暴風雨之前的安寧?
那雙無形之中的大手如扼住喉嚨的鐵鎖,還未觸及,就透出絕望死神般的壓迫,當他一點點收緊,只剩迴天無力。
好在,這雙無形大手展露出些許壓迫不為獵殺,只需要讓人忌憚,心中有懼。
“靳菟薴可以和親玄月。”
只是要有條件,大將軍沉穩的聲音透過夜風說出了一個更大的交易條件。
“我要你,拿玄月的半壁江山為聘。”
嘶——抽氣聲此起彼伏,大將軍要的太過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集中在那盛世美顏之上,狹長的丹鳳眼在幽藍的光影之中極盡妖豔。
藏也望著花解語堅挺的背影,少年身影尚沒有成年男子那般偉岸寬闊,絲絲鮮紅暈染在殘破的衣衫之上,不添窘迫狼狽,更勝一柄耀眼驚豔的利劍,獨立於天地之間。
耳邊是大將軍緩慢的聲音,吐出的話,字字驚心。
“我要你以你母族微生氏上千年的血脈傳承起誓,不論是玄月式微,亦或一統大地開闢新的河山,只要你活在世上一日,與你共同俯瞰腳下這片土地的,只能是靳菟薴。”
如若不能擺脫惡魔,殺死惡魔,唯有與之一起沉淪是最好的活路。
萬幸,靳菟薴是大將軍的女兒,大將軍有足夠的能力為靳菟薴謀劃爭取出這樣一條艱辛卻也是無上尊榮、萬人敬仰的血腥之路。
大將軍的本意並非如此。自己女兒的能耐如何,他怎會不知?原以為找個權勢之人,一輩子安安穩穩的,便是他能給予靳菟薴最好的歸宿。他萬般降低靳菟薴身上‘大將軍之女’的巨大光環,卻仍是被有心之人抓住,更還是一位吃人不吐骨頭,和他是同類的惡魔。
無退路可言,他能做的只有儘量掃清道路,給小兔子最好的裝備,堅硬的盔甲,世上最鋒利的長劍,送她踏上這條與她乾淨單純世界完全不符的道路。
巔峰之上,不爭,便是死。
強大如大將軍,他拼上所有,也要為靳菟薴換得不死之身。
“若不能做到,今日這一城的人命。呵……輕如鴻毛。”
早在很多年前,大將軍就只有言念一人了,除此之外,再無什麼可在乎的。
這一場廝殺,因江山為聘,迎來最寂靜的沉默和最沉重的高潮。
萬籟俱靜之中,花解語眉眼帶著驚心的笑意,“可。”
“韓君遇以微生一族的千年血脈起誓,今生右側之人乃靳菟薴萬古不改,韓君遇所有的江山城池,靳菟薴共分一半。”
竟是許下了玄月下一任皇后之位……
古來皇后之位數不勝數,不能長久不說,幾人手中能有實權?能得天子的寵幸垂憐已是難得,這江山共坐,可是少之又少。上一任玄月的微生皇后登上至高無上的座位,卻也不過百日便香消玉殞,那這位呢?
似是明瞭,大將軍望著眼前的宿敵之子,“韓君遇……生共一衿,死則同衾,懂?”
“可。”
花解語,也就是將自己的真實身份托盤而出的韓君遇,點頭應下,絲毫沒有猶豫。
一聲‘可’輕易就將未來的大半江山與人手,並且許下永不背棄的諾言,如此盛大的交換,叫在場的風都停滯不動。
豔紅的薄唇勾起令人無限遐想的弧度,大手握上胸膛之上的斷劍,“嗤——”的一聲,隨著紅白交相的利劍直直插入泥土之中,噴湧的鮮血從如玉的指腹之間滴落,與地上的幽藍構成一副妖豔中帶著些許邪氣的畫面。
白衣上前不動聲色扶住了韓君遇,他這才發覺小主子的身子已經發冷僵硬。
藏不由抽氣,小主子是有如何強大的耐性才能受住身體上的痛楚,做到雲淡風輕,面不改色地與大將軍談判?
韓君遇沒有推開藏的扶助,身體上的痛已經到了麻痺的狀態,可是一想到小兔子歸他,他就止不住的戰慄,“年前,我要在玄月看到靳菟薴。既已許下此等諾言,這點要求大將軍做得到吧?”
如今已要到十月,從南紅去往玄月,以和親這樣龐大的隊伍行進日程算來,最遲十月中旬,和親的隊伍就得從南紅出發,如此急促?
大將軍皺了下眉頭,倒也沒有多言,“可,但靳菟薴該有的,一樣都不能少。”
“自然,自然……”
小兔子可是被他劃為私有物,怎可能苛待?
如有可能,韓君遇只想現在就去捆了靳菟薴來,一起帶回玄月去,只是,不急……